明府桌上还能摆黄金呢。”
几乎在话说出来的同时她就感到了一阵后悔,她怎么说出来着这么刻薄的话的?
不对,是有什么把她的心绪搅乱了,让她的言辞也尖锐起来。
其实作为一个世家子,在书房里仅仅只是摆了一尊田黄雕刻不是什么过分奢靡的事情。
她也知道这尊雕刻大概并不是民脂民膏——当她悄悄地下去在坊间奔走时,她听到很多人提起裴纪堂。
有人平淡地提起,有人面带笑容地提起,都像是提起隔壁一个有出息的郎君一样,没有什么畏惧避讳的神色。
他是个好人的。她话说太重了。
裴纪堂没有反驳,他默然地低了低头。
“……对不起,”嬴鸦鸦很快地补上一句,“心绪不稳,刚刚失言了。”
裴纪堂摇摇头,站起身去门前招呼了一声仆役,要他们去寻一个柜子把这尊田黄雕刻搬走好好存放起来。
“不是某爱好美玉财货,”他长叹一声,“家父早逝,留给某的,也只有这个了。”
不管有没有钱打仗,仗都得打。
淡河的思路很明确,这里没有能力歼灭三千来敌,也搞不出来围点打援。
这里只能一直袭扰作游击战,让他们围也没办法围,运粮也没办法运粮。
对方也很清楚这件事情,所以为了好好运粮,他们得真的来打淡河县城。
轮值下来的守军是被大地的震动惊醒的,那先是马蹄奔驰而来的细微震颤,然后变成如同一支巨大鼓槌敲击地面般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明显的震动。
夜色里亮起火光,吵嚷声一时间煮沸了淡河还未破晓的夜色。
“敌袭!敌袭!”有人喊。
“地动了!”更多人在喊。
而睡得很浅的嬴寒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有修士在这附近,宿主。”它说,“来者不善。”
当她爬起来匆匆和裴纪堂一干人在城墙上汇合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城外的景象。
天快要明了。东方的地平线压着一线白色,像有剑光即将破开这黑暗的天幕。
攻城的士兵已经列阵,先锋兵冲向城墙。在后方未动的士兵里,似乎有些不太应该出现的人在。
他们穿黑色羽氅,头戴红色面具,肩上有缝五彩丝线的装饰,手持同样系着五彩丝线的手杖,组成一个多边形的方阵。
每一个人身边都有四个护卫他的士兵,其一举藤牌提防流矢,一个执刀如同助祭般肃立,另外两个控制着一串……
……一串人。
那明显是奴隶,被反绑着手脖子用绳索连接在一起,无论男女老幼都像是羊一样瑟缩着。
穿羽氅的巫师们开始吟唱跳舞,两个士兵就踹倒一个奴隶强迫他或她跪下,由执刀的那个割开他的喉咙。
血喷溅出来,牺牲者痉挛着倒下,发不出一点声音,尖叫和哭声来自于还没有死去的祭品。
而随着死亡的到来,淡河县城城墙正在与巫师们的舞步产生共振,有细碎的土石从墙上跌落下来。
“系统。”嬴寒山敲了敲它。
“是五行属土的阵法,很基础,原理是把城墙土搬走,搬多了就会坍塌。但不知道他们杀人做什么,这个阵法不需要生祭,应当小心,这可能不是一个阵法。”系统回答,“这些人都不算真正的修士,有人在带领他们。”
城墙上的士兵们勉强在这地动一样的震颤中保持着镇定,淳于顾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的景象,而裴纪堂默默地望向嬴寒山。
我只是个医生看我干嘛。嬴寒山想说,但现在不适合开这个玩笑。
“老板,能不能找件斗篷给我,没有的话,毯子也行,找块布也不是不成。”
刚刚亮起来的天突然阴了,有云在快速汇集。
站在边缘的士兵发现了一件怪事,有一只大鸟从城墙上飞了过去。
他离那只鸟太远,看不清它到底有多大,有怎样的羽毛花色,只知道它的尾巴和翅膀上都有长长的彩色羽毛,很像是……斗篷的流苏。
嬴寒山飞了起来。
她披着那件斗篷遮住脸颊,像是只在水面上盘旋的燕子一样飞掠。
天色还没有大亮,不论是从上还是从下看,她都更像是一只怪鸟而非人。
雷云迅速聚集,白光在云间炸响,下一秒,一道天雷直直地劈了下来——
嬴寒山骤然转弯躲过天雷,击落的雷不差分毫劈中了一个正在跳神的巫师。
战场一片哗然,就连准备攀登的士兵们也有片刻怔愣。
被雷劈了?谁被雷劈了?被劈中的巫师直挺挺地倒下去,像是一只没拔毛就塞进炉膛的鸡。
他身边的士兵还举着带血的刀,怔愣着有些庆幸不是自己遭难。
嬴寒山还在飞旋,雷不断落下追逐着她,她轻巧地躲避着雷给这个阵法描边。
有巫师意识到情况不妙丢下自己的阵位就跑,更多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吃了一道本该不属于自己的天降正义。
“宿主,我现在承认,你的创意的确一次又一次刷新我的数据库。”
嬴寒山冷汗涔涔地笑出来,肾上腺素剧烈上升让她视物有点模糊:“等我安全降落再夸我。”
就在这时,另一道影子撞上了她。
那个身影也披黑布,在天幕上像是另一只怪鸟。不同的是它不是用身上的披物掩面,它戴了一个比底下巫师更精细的面具。
当迫近它的一瞬间嬴寒山意识到这就是那个修士,探出的神识像是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