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天色渐明。克拉迪法的皇城法兰迪法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光之下。
然而和过去的繁华热闹相比,如今的皇城一片萧条之色。在新皇伊泽法·法兰的高压政策下,城中居民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军队的调查官就会杀到自己家来,把一家老小全都关去城北的科洛恩监狱,也许一去就不复返。
亚列德公爵府也如外界一般,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虽然伊泽法大部分时间仍然待在皇宫,但每隔几天她就会回一趟公爵府,而每当她回来,这里都会死上几个人。
在公爵府的下人们眼中,她就像死神一样可怕。
不久前,伊泽法刚刚从密道返回公爵府,当她从廊下走出,来到露天的庭院时,她附近的空间忽然扭曲了一下,一个熟悉的人从虚空中走了出来,一看到她就咧开了一张笑脸:“哟,陛下!”
“……”
整个皇城敢这样和伊泽法说话的,只有特卡里·弗德。
只要没有被困住,特卡里就能立刻赶到伊泽法的身边。伊泽法虽然已经知道了他有这个能力,但每次特卡里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她还是很不习惯——好在这种超远距离的传送对人体伤害极大,就算是特卡里也不能连续使用,偶尔用一次,频率也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陛下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特卡里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伊泽法微微蹙眉,瞥了他一眼:“你调查完了?”
“东南边没什么可查的了,我就回来了。”
还没靠近,特卡里便察觉到了环绕在伊泽法身周的那股气势与威压,“陛下这些天还好吗?”他似无意般瞟了一眼她的右手——戒阵还处在关闭的位置。
“您好像……已经适应了这个状态。”
伊泽法不置可否:“莱莫瑞恩已经打到了苏托林地,马上就要对上提休·波利考斯了。”
“我听说了。他的军队避开了赞迪的监视,就连我也没察觉。”
“你也没发现?”
伊泽法短暂地思考了片刻,“他和奥莉菲亚结盟了。”
“正是,不愧是陛下,一下子就想到了!”
特卡里用夸张的口吻称赞道。伊泽法抬头看了他一眼:“你通知卡尔洛夫了?”
“当然没有。”
特卡里认真地看着伊泽法,“我查到的所有信息只会告诉您一个人。至于要不要其他人知道,得由您来决定。”
“这么说,你也没告诉那位监视者。”
“维克托已经回去了。”特卡里轻松道,“这次您做得很好,他对您的怀疑已经打消了大半,母亲那边也暂时蒙混过去了。”
“你特地把他叫来盯着我,又让我保持戒阵关闭,就是为了这个?”
“母亲很久没见过你了,她有些不放心。”
“不放心?”伊泽法冷笑道,“那这次见了我,你那位兄长应该更不放心才对。”
特卡里笑了笑:“不会。只要您表现得和稚子无异,他们就一定会放心。因为稚子对母亲是绝对忠诚的。”
伊泽法抬眼看向特卡里:“但我和他们不一样。为什么?”
“因为我违抗了母亲的命令。”
特卡里微笑着,望着伊泽法的目光中闪动着惯常的狂热,“您终将君临天下,而帝王不应当臣服于他人。母亲想控制您,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说着,他来到了伊泽法的面前,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抚上她的脸,“稚子的忠诚取决于不间断的母神赐福,直到成年之前,他们每年都要饮下母神之血,来加固母亲对他们的控制。但您应该很清楚,我……”
他忽然向后一撤,整个人矮身落地,目光落在了右臂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样的伤口。
“……从未给您喝过。”
黑色的血从伤口中涌了出来。特卡里随手为自己止了血,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伊泽法冷冷地望着他:“你是不想给我喝,还是因为我身上有龙血结界,没法给我喝?”
“和龙血结界无关。继续饮下母神之血反而能缓解那东西对您的伤害。”
特卡里懒得起身,索性继续蹲着,“但那样一来,即使您保住了个人意识,母亲也可以随时将其剥除,把您变成她言听计从的傀儡——啊……听起来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可不会让这种可怕的事发生,您应当永远是自由的。”
“自由?”
伊泽法自嘲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称得上是自由?”
特卡里仰头望着她,心底的某种欲望再次升起,又被强行压下。
他笑着说道:“母亲还在,您还得再忍忍。”
伊泽法如刀锋般的目光射向了他:“你要杀她?”
“嘻……”
特卡里伸直的双手搭在膝上,低着头笑了起来,“杀不死的。她是奥涅约尔斯的化身,是死亡之影,亦是黑暗之母……”
“神圣巨龙血刃可以杀了她。”
“……的确如此。”
特卡里敛起了笑容,抬起头看向伊泽法,“但我们绝不能让那东西复原——它可以杀了母亲,也可以杀了您。”
说着,他站起身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闲适的笑容,“不过陛下不用忧虑。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就好。您只要专心对付莱莫瑞恩,别的事都不用操心。”
伊泽法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随后收回了视线。
“刚才我就想问了。”
她看着洒在地上的那几滴黑色的血,“既然你可以违抗死亡之影的命令,她为什么会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