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希涅睁开眼,看见一个卷发雀斑的女子爬在她的床边,好奇地打量着她。她记得她叫可妮,也是一个法师。
“你为兰瑟效命?”
“算是吧……”
“为什么?”
“他有我的把柄。”够诚实。
希涅透过卧室窗户,看见数十条船运载着士兵顺着河流往下,她上次乘船已近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斯达克家族的旗帜吊在船头高高飘扬,水手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船桨被染成红色,这也是斯达克家族的颜色。
她远远看见大王子小小的身影,隔着河面,她只能看见他紫色的天鹅绒长袍和白貂皮披肩,他站在驳船的甲板上,双手叉腰,嘴巴一张一合,好让每个人都看见他。
他身旁站着军装笔挺、气质沉稳的兰瑟,他英俊的眉眼和笔直的鼻梁在秋日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比大王子更具王者风范。他身后站着红头发的女人,是那个强大的法师——塞尔邦丽。
“可妮,”她突然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她,温柔地说:“你帮我逃走好吗?”
“去哪?”
“我想去找一个人。”她轻轻说。
“不行,”可妮摇摇头,接着说:“但是如果你想喝酒,就来找我。”
“我现在就想喝。”她眨眨眼睛,可怜地说:“伤口痛。”
可妮心一揪,艰难开口:“现在不行,兰瑟不让。”
希涅苦涩地笑了笑:“你们都怕他,但是他凭什么管我,凭什么关着我?他算什么东西?”
可妮拉起希涅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上,认真地说:“希涅,兰瑟从小贵族军官一步步爬到将军的位置,掌管联合王国三个军团,甚至军部为他马首是瞻,更重要的是,他训练组建了一只名叫黑甲骑士团的特殊部队,能和食尸徒的白甲骑士团抗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他手中有权力。”
“没错,”可妮点点头接着说:“而且,我四处云游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兰瑟是我见到过的最圆滑狡诈的人之一,他们这种人,最会审时度势,和强大的卡维尔对抗有什么好处?而对你来说,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份复仇的希望。”
可妮叹了一口气:“什么狗屁的正义、忠诚,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现在联合王国仍然有和古尔库王国战斗的想法是因为卡维尔还没有向人类展示真正的实力,你猜猜,当人类真的见到强大的混沌魔法,众人驱利而往,还会有多少人愿意和他对抗。你到时候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所以我要抓牢他,而不是推开他。”希涅怔怔地说。
可妮点点头:“我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即使你不喜欢他,也可以演戏啊。要我教教你吗?”可妮兴奋地搓搓手,她往往一杯酒,三分醉,演到对方心碎。
希涅低下头,低声说:“我不想伤害他。”
“别装了,”可妮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我修习的是精神类魔法,你能骗过其他人,但是骗不了我。我能确定,你和我是一类人,对达成目标不择手段的坏人,一个男人的感情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希涅抬起头,和她相视一笑。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身上还有秘密。但是,只要你还站在人类这边,我们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和巴维亚一样的话,说到底这些法师还是在忌惮她的魔鬼血统,从未真正把她当作自己人,利用她又提防她。
“莎莉怎么样了?”她问。
“那个圆胖的蠢女人吗?整天哭哭啼啼的,据说死掉那个人类是她未婚夫。”莎莉弹了弹自己的卷发。
两人在花园追逐亲密的场景还在她脑海中留存,短短几日,物是人非。爱情在王权的斗争中渺小的不值一提。
“行了,你好好恢复吧,该说的我都说了。”莎莉余光瞥见一个端水的女仆,大胸丰臀,是她喜欢的类型,她急不可耐站起身匆匆追着人跑了。
侍女们把巨大的木澡盆放在火柴上推了进来,又提进来满满几壶热水灌满澡盆,她们将希涅脱个精光,小心避开伤口处,为她沐浴擦拭,洗去她身上脸上的血污和泥土。然后盘起湿漉漉的头发,带上白色的三角形兜帽,帽檐重重压住她的前额,宽大的两翼遮住了她的耳朵。她们又帮她套上丝绸睡裙,把束带穿进胸衣孔里,然后把胸衣牢牢拉进,直到希涅被绑得像只小鸡。
“漂亮,你真漂亮,希涅小姐。”
希涅半信半疑,拿起手镜,端详自己映在银箔上朦胧的面孔。被艾尔法脚踩的脸蛋青一块紫一块,色彩斑斓,尤其是左脸高高肿起,说她现在丑的像猪都是在侮辱猪了。
侍女真挚地看着她,仿佛她真的很美丽。希涅不由感慨,时过境迁,居然也有人恭维她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吃了就睡,睡醒又吃,直到旁晚兰瑟走进房间,站在她床边。
“兰瑟,”她半躺在床上,软绵绵地喊他的名字。
兰瑟扯开高领军装的扣子,脱下外套和皮手套放在桌子上,房间里都是她的香味,很让他受用。
“魁说你至少五天才能痊愈。”
“兰瑟,你想我吗?”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嗓音像掺了蜜一样甜。
“想,但是别演戏了,希涅。”兰瑟摸了摸她乱糟糟的金发,径直走向浴室,不一会,门另一边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希涅挫败地咬了咬嘴唇,思索下一步对策。
洗完澡的兰瑟神清气爽,像一只大狗蹲在她床边,把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凑到她面前。
“能帮我擦擦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