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日报:昨夜四顾门门主肖紫衿在百川院受伤,伤势虽不重,但凶手夜探高手如云的百川院竟无人察觉,武功深不可测……
……
“不禁令人怀疑肖紫衿外强中干,难当大任,不配门主之位……”肖紫衿怒火中烧,薄弱的纸张在他手里撕扯得稀碎,“呸!这等满是垢谇谣诼的东西还能在江湖上流行,背后之人其心可诛!我昨晚遭人暗算一事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下属吞吞吐吐道出缘由:“昨日不来了好些武林高手吗,大部分都去外面住客栈了,还有些李相夷曾经的部下,被方多病安排住在院内。据说是刘如京晨起时发现您头破血流地倒在廊下,将您救起的。”
“刘如京?这瞎子能奈我何,应当不是他。我印象中是个女的……定是如角丽谯那般的妖女,我风寒未愈,才让那人有了可乘之机!你去把创立这江湖日报的人揪出来,莫让流言蜚语肆意散播。”
“是,门主。”
……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李莲花你是没见到肖紫衿现在的样子,关兄还让他伤口愈合前都得包扎成那样,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可惜没瞧见刘前辈说的,满头蒸蛋,血糊一脸,苍蝇乱飞的狼狈模样。”方多病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李莲花依然一副无关痛痒的冷淡脸,“死莲花,你就不能给点反应,不好笑吗?”
事实上李莲花真没觉得哪里好笑,这件事他都听阿梓说过,与他无关自然无须在意。
“抱歉,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冷眼相待啊?”方多病哼了声,见他懒懒地撑着头望向门外,也没心思理论了,给自己斟了杯茶,“咦,怎么是甜的?”
“哦,阿梓泡的,加了果干蜜饯之类的吧。”
“你喜欢甜的啊?对,我记得幼时初见,你也偷偷吃糖来着,怎么如今都没见你吃过糖?”
李莲花端起茶盏抿了抿甜津津的茶水:“小孩嗜甜嘛,长大口味变了,就不吃了。”
方多病被他骗多了,很难不怀疑:“真这么简单?我早觉得奇怪了,你说你,以前总把你师父的酒葫芦带在身边,可几乎滴酒不沾,明明一副恨不得即刻了结自己的死相,还要一日三餐餐餐不落,到点吃睡雷打不动。我就想不通你,一个人,连点自己的喜好都没有,任何事都冷眼旁观,说难听点就是行尸走肉,怎么还会跟我一起探案,一起匡扶天下正义。就好像你做这些,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像一出演给世人观赏的戏,等到戏一散场,你就……”
就化为烟雾尘埃,随风消散。
世间已无李相夷,此后也无李莲花。
思及,李莲花道:“小宝,你真的长大了,看人都看得更透彻了。”
“哎哎,我都娶亲了,别喊小名,被人听到多丢脸啊。”方多病只觉臊得慌,正想跟他说既然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回来了,以后就多笑笑,谁曾想这人变脸速度极快,瞬间笑逐颜开地迎接进屋的姑娘。
“我刚才看到肖紫衿了,他的造型太好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把碗都包进去了,难道关河梦也看他不顺眼吗?”黄梓瑕挨着李莲花坐下,相当形象地描述了一遍肖紫衿的惨样,才想起屋里还有别人,“方多病,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来了。”方小宝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他很生气,作为李相夷唯一的徒弟,作为李莲花唯……二的挚友,李莲花对他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这黄梓瑕到底有什么魔力啊?
还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怎么,谁还没个娘子了,他也跟娘子如胶似漆好不好!
气得他举杯将果茶一口闷。
太腻了!
李莲花注意到他似含怨念的视线:“方小宝,怎么了?”
他话音里还带着笑,眸色温和,不染寒光,如卸下一身重担那样轻松快意。
相识至今,何曾如此。
“哎哟,刚还夸你长大呢,这就哭了?不嫌丢人了?”
方多病抹了把眼泪,嘴硬道:“我才没哭呢,我就是高兴……我和老笛在海滩上找到你的时候,你昏迷不醒,我多怕你就那样没了。后来你醒了,总算能够保住性命,可身体活着,心却死了。不对,一直以来你都是那样的。我以前问你为什么总是冷着脸不开心,你说好死赖活都是一生,何必为无聊的情绪所困。心死了,哪还有事能激起波澜。现在这样多好,再好不过了。”
说着说着哭得更凶了,李莲花安慰无果,佯装生气道:“我说方小宝,你自己哭就算了,扯这些往事,把阿梓惹哭了我怎么哄?”
方多病看了眼一旁憋笑的黄梓瑕,要命,丢人丢大发了。
“我警告你们两个,今日之事不许外传!要是上了江湖日报,我就、我就天天来烦你们!烦死你们!”
说罢擦干眼泪甩袖而去。
“这小孩,转眼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他收回视线,勾了勾姑娘的小指,“阿梓,你别听他胡说,我此前的生活,其实跟书里没什么两样。”
黄梓瑕没理会他的小动作,挑挑眉:“是吗?”
“嗯……有,也不多……都过去了。”
李相夷不愿任人摆布,以死抗争,却为了她甘愿折下傲骨,踏上这条早已设定好的路。
李莲花被抹去记忆,心底执念令他藏起情绪,冷心冷情,旁人的事概不干涉,与他相关只行本分。
本就来自于故事的人,却拼命想摆脱枷锁,去留住一个外来者。
【多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