级的词汇,“你也是情有可原。”聿清嘴角不咸不淡一扬,不置可否。撄宁最害怕看他这样的表情,包容又无奈,仿佛自己只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让她浑身都不爽利。
她奓了毛:“别这么笑!你不信算了,反正……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我知道。”
“小白脸怎么了?你长得好看,别人就算想做也做不成,更何况你要的是救命钱,又不是那种没手没脚全靠别人养着的人。古代有个女皇帝,叫武、武什么,”谭筱筱和章裕是资深的历史文学爱好者,下课两人常说天谈地,撄宁被迫听了一耳朵历朝历代的逸闻趣事,只是半瓶水响叮当,她忽然想不起那个女皇的名字了。
聿清:“武则天。”
撄宁连连点头,“是,武则天,她当皇帝前,最开始不也就是个女宠吗?”
聿清啼笑皆非:“这是什么歪理?”
撄宁这次是真有点生气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聿清要这么贬低自己,仿佛十恶不赦,不可原谅。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撕开这层窗纱纸,明明撄宁已经做好为他心照不宣、守口如瓶的准备。
她拉开他抽屉,随便翻了几张干净的白纸,摆摆手,俨然一副家中山大王模样:“我要补作文了,你别再跟我说这个话题,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站着看书去,别烦我!”
聿清蹲下来,抬头看她的眼睛:“撄宁,对不起,别生气了。”他总是这样,没什么脾气,即使被撄宁这般说,也只是叹息。
撄宁注视聿清灯光下温柔的神情,心里却想起楼下父母那势如水火的争执。
为什么父母不能像他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话呢?为什么爸爸已有了爱人,却还要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心里有好多为什么,却被所谓“大人的世界”阻隔在外。
撄宁看着他,一整日的委屈、愁苦顿如水漫金山,一发不可收拾。
爸爸那个耳光好像火辣辣地抽在自己脸上,痛苦牵引泪腺分泌出大股大股名为“茫然”的心绪,在脸上铺陈开来。她哭得很伤心,一会儿抱怨:“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一会儿前言不搭后语,语无伦次:“我妈妈这么好看,我妈妈哪里都好看,凭、凭什么让我妈撒泡尿照镜子!”
“他们不喜欢,干嘛要生我?我不要他们生!”
聿清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他没有劝撄宁别哭。情绪需要适当发泄,哭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确实能排解郁闷的情绪,如同汗水带着热温从皮肤流泻而出。
聿清将纸巾递给她,撄宁哭累了,趴在草稿纸上抽噎。她握着笔开始补作文,一笔一划写上标题——《记一次愉快的周末》。
多绝妙的讽刺。
之后他们便再没有说话,撄宁安静补着作文,不时擦擦红肿的眼睛。聿清则靠在一旁拿着练习册低眉看题。
他今年高三,平日兼职加上照顾病重的母亲太忙,根本抽不出整块儿的时间学习。能看题的琐碎时间都靠挤,为了提高效率,养成了随时随地都能专注的习惯。心里稍微将解题思路过一遍便到下一题,遇有滞碍之处才“纡尊享贵”刷拉添两笔,仿佛多写一笔都能累着他的手。
一时之间,房间内只有撄宁奋笔疾书的“刷刷”声和翻书声。
等聿清再回过神,撄宁已趴在他桌前神不知鬼不觉地睡着了,她笔握在手里,嘴角甚至挂着可疑的水渍。聿清看着觉得好笑,食指戳了戳她小巧的鼻子:“猪,天亮了。”
撄宁鼻子不耐烦皱了皱,偏过头朝另一边。过了好半晌,才终于像醒过来了,旋即一个“鲤鱼打挺”般坐直身来,她脸上还挂着迷瞪的睡意,腰杆却挺得笔直,下意识抓着笔在纸上写两个字。
大喊:“我没睡着,我还能写!”
聿清哈哈大笑,他把纸递过去,示意,“先把你口水擦了。”
“……”
“楼下没什么动静了,撄宁,”聿清指了指桌前的闹钟:“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啦。”
撄宁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
“我出来几个小时了,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我就算走丢了、被卖了,他们会在意吗?我不想回去。”撄宁晃了晃脚尖,语气低落。
聿清脸色端正起来:“撄宁,你每次不高兴就会来我家,你爸妈正是知道,所以才放心让你出来。你不要这么想。”他顿了顿,“更何况,你怎么可以在一个男生家过夜呢?我送你回去。”
聿清态度很强硬,撄宁只好垂头丧气地在他身后跟着。
临出房门前,撄宁又看了看他摆在桌前的闹钟,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哥哥,你这闹钟是不是错了呀,它上面怎么才显示6点45分?”
聿清有点崩溃。
他记得这是撄宁三年级上册学的内容,当时为了教会她看表,他恨不得掰碎了嚼烂了把知识喂给她,事后还要忍受撄宁每天勤勤恳恳在他手腕上画一个稚气又拙劣的指针表。左不过水洗一下就没了,他便也随她去。
可现在她跟他说是“6点45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聿清走在前面,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将自己的情绪从炸毛边缘拉回来。
他抬手捂住眼睛哀叹。
“撄宁,我谢谢你。短的是时针啊……”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段阿姨做完手术后会问你钱怎么来的,她会同意吗?”
快到家门的时候,撄宁停下来问他,她注视聿清的身影。
夜色下,他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安全而可靠的气息。
聿清身形一顿,随即声线平稳地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