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徐清也不落于下风,几次见火苗跃动着要烧到元满,他干脆徒手掐灭灯芯。元满怔了一下,高温烧灼着皮肤,然徐清面不改色。
暖黄的明火猝然熄灭,阴冷暗沉重重扑来。
元满头也不抬,只怔了那么一瞬,便立马松开灯盏的底座,魔怔了似的在卧房里寻找其它可用的器具。当炭火盆里搅动木炭的烙铁发出一点星火时,她眼里的光倏然明亮,毫不犹豫地抽出烙铁。
徐清瞳孔一缩,立即蹲下身欲把画收起来,而抬眼匆匆的一撇,却让他冷汗直冒,呼吸停滞。元满并没有如他所料地来烫坏画轴,而是举起铁饼够向自己的身后。
徐清这才明白,她在伤害自己。
“元满!”徐清又惊又怒,如利剑般冲上去,夺过她手中的烙铁。爆发的力度之强劲似乎扭伤了元满的手臂,拧起的眉头表示她的吃痛,令她癫狂魔怔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缝。
元满不说话,须臾间缓过手臂的疼痛便又去够徐清手里的东西,这一回是不做到誓不罢休。当她握住烙铁时,眉目不动之下隐藏的发狠全部被打碎,她的眼瞳剧烈震颤,还有那薄薄的唇,溢出几声喘不上气的嗬嗬声。
烙铁洞穿衣服和皮肤,带出滋啦的声响。
徐清裹住元满的手,紧握住烙铁,烫在他心口上。
她说不出话来,此刻已是满脸狼狈,她想把烙铁拿开,可徐清的手却纹丝不动。
“松……松手、快松手!”元满不敢再用力动手柄,怕徐清会用更大的力气阻碍她,反而把烙铁嵌得更深。
“不要感到抱歉,”徐清吸了一口气,并非对痛楚全无感受,但他仍克制着自己的语气,“是我故意这样的。”
“现在,你还想用它来伤害自己的身体吗。”徐清沉沉地望着元满。
她早就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徐清用自残的方式阻止她,她的心里挤满了各样的情绪,太多太满,这让她无法思考,她只能用不可置信的神情回望徐清,朦胧泪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溺水之人的恐惧。
“不要伤害自己。”徐清再次强调,把她的手抽出来,却自己用力地按压着烙铁。
元满立马瞧见暗红色的血从衣服里浸出来。
“……不要、不要……”元满胡乱地摇着头,继而又胡乱的点头,像个不会说话的人似的咿咿呀呀。
得到元满的回答,徐清才把烙铁随手一扔,略微弯下腰一撑住自己的身形。
“御医!御医……”元满边转身走向房门边高喊。
然她未走几步,便被徐清扯住手臂拉了回来。
元满撞进徐清的怀抱,鼻尖有着皮肉烤焦的味道和一点血腥气。
徐清不顾身上的伤,犹有后怕似的紧紧抱住元满,回绝了宫人在门口的问候。
元满本能地要远离他的胸口,却被按住脊背推向他。她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温暖的身体裹住自己,但并不回抱徐清。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平息,徐清轻轻地拍着元满的脊背。
元满的目光越过徐清的肩膀,再透过窗棂望向被乌云遮挡的夜幕,轻纱似的云雾掠过月亮,露出惨淡幽白的光。
她如一只浑身僵硬的机关木偶,大起大落的情绪让疲惫从心底涌起。如果换作从前,能得徐清这样的拥抱,她应是满心欢喜的吧,现如今,只剩麻木。
“满满。”徐清轻轻地唤她一声,仿佛怕再高些的语调就要惊醒这沉静的氛围。
元满缓慢地眨了下眼,忽觉时间恍然。她到底有多久没从徐清嘴里听见这个昵称,分隔两地的时候没听过,回京之后,却也没听到。但独独今夜,他唤她小名的次数那么多。
徐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便自顾道:“我送你回宋城。”
“我和你一起去。”
“我会在宋城陪你很久,”徐清的手从她脊背攀上一侧的肩膀,像是想锁紧她,又像是表达自己话语里的真诚,“很久。”
元满反应平缓,内心并无多大波澜。
“放下京中的一切事情。宋城更适合你。”徐清继续道。
元满略微退出徐清的怀抱,这次没遭遇他的阻拦。因为越来越瘦,元满的眼睛愈发的大而纯净,从下至上的目光让人觉得怜惜和不忍欺骗拒绝。
徐清能如此近距离看着元满的机会已经少之又少,那幅像极了儿时满心依赖的模样令徐清心下一动,仿佛被羽毛拂过。
“包括和杜康的恩怨吗?”元满近乎以一种认真且纯挚的神态问。
这是他来的目的,找到伸冤的证据。如果元满能放下怨恨不理俗世,在宋城专心修养,那是他的愿望。可如果他回复是,那么于元满而言太残忍了。
徐清眉目深情,即便背光,元满也能瞧见他眼中的浮光,如心底乱起褶皱的池水。
她收回那种神态,坚毅的目光重新流露出来,又带着一丝凄然的笑:“账不是这样算的。”
“我去喊御医。”说罢,她彻底退出徐清的怀抱,掠过他径直走向房门口。
手掌被拉住的时候,元满停下了脚步。徐清手心的高热比胸口的温度更灼人,让元满冰凉的手指好似瞬间生了眷恋之意般蜷缩了一下。
“徐清。”元满吐出话语。
被喊到名字的人怔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有着郑重严肃的意味,还有拉开距离的陌生感。
元满回过头:“你喜欢我吗?”
“……不。”
元满不意外:“那请约束你的言行。”
“你已没有任何身份可陪我去宋城。”
那只泛着凉意的手从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