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窝了一肚子火。
他嫌她旁边搭讪的男人碍眼,迟迟不愿过来,又惦着她的安危,远远关注她的动向。
那个男人端着一杯酒,骂骂咧咧经过他身边时,陈玄强忍住把拳头挥到他脸上的冲动,把人反锁进了卫生间。
他慢条斯理洗了手,对着镜子审视自己,
可离得太近,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只是走到她背后,便能听见褚知白和调酒师的对话。坐下后更是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于是又看她一双含情眼,脉脉望向陌生的男人,对方竟也羞红了脸。
他没有生气的立场,只打断男人的视线,要了杯酒。
对方似乎没听清,请他重复一遍。
“要一杯惊喜。”他看向调酒师,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能不能做?”
当着一众客人问这个问题,对方似乎有些尴尬,终止了与褚知白的谈话,投入到工作中来。
她也起身,温声软语要他让让。
陈玄叹了口气,在吵嚷和昏暗中摸不准情绪,只是在让开之后,又默默跟了上去。
卫生间里空气浑浊,钢制门板隔绝了大部分噪音,心跳声突兀得难受。褚知白洗了把脸出来,陈玄还靠在门外等她。
她有种错觉,觉得他一直在。
可她明明很清楚,他并没有一直在。
不然分开的这些年,她又怎么会独自抵挡林风致的压力,怎么会从不算家的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
或许是酒精麻痹了神经,褚知白都没有意识到,她在怪他。
过道里的人来来往往,还有几对搂在一起的情侣,他们面对面站着,太过显眼。褚知白没了喝酒的心情,回到吧台时,调酒小哥瞥了陈玄一眼,问褚知白要不要再给她来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算是他送的。
她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了想想,他可能是把陈玄也当成了要来拽走自己的陌生人。
“好啊!”褚知白侧坐下来,将头发拂到肩后,笑得明媚又真诚,“谢谢你。”
陈玄摸了几张现金出来,压在杯子底下,而后握住褚知白的手腕,轻轻往他的方向带。
抽过烟的嗓子有些发哑,在鼓噪的节奏声中辨不清情绪,只是唤她一声“走了”。
“陈玄,我想……”褚知白向相反的方向施力,眉间皱了下,声音控制在只有他能听见的范围,“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玄有一瞬间的怔忡。
她说,他们分手了。
可那都是陈年往事。
陈玄仗着身高优势往前半步,身影将她笼住,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拥抱。
“是吗?”他覆下眼睑,睫毛遮住眼里的光,而后凑近褚知白的耳边,“前几天你玩得开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的话没有半分暧昧,但靠得近了,身上的味道在鼻尖萦绕,还带着一丝体温,难免令人想起几天前肌肤相拥时的旖旎。
褚知白手里那杯莫吉托喝到一半,腮上红晕却比之前还要烫。
她举起杯子,一口饮下剩下半杯透明液体,青柠的味道混着薄荷的清凉冲过喉咙,强压下被他撩拨来的紧张。
褚知白把陈玄压在杯子下的钱取出来,叠成一卷塞进他的衬衫口袋,手指离开前在他胸口轻拍两下,指尖还顺带帮他把衣领的褶皱抚平。
她勾唇一笑,风情万种,学着陈玄的样子凑近他耳边:“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你那天玩得不开心吗?”说罢,也不顾陈玄的错愕,直接起身扫码。
离开时,正好整点,寻欢作乐的人们手里捏着大把纸片,在敲钟的时刻站上高台,纷纷抛洒。
褚知白从没见过这样的风景。
纸片翻飞落下,像狂欢的人群为自己降的一场雪,掩埋烦恼,暂时抽离,自成一个小小世界。
眼前的纸片偶尔遮住灯光,视线忽明忽暗,褚知白沉迷的前一秒,一只温热手掌从脑后绕过来,替她遮了闪烁的灯柱,带着人往外,走到电梯前才放开。
此刻还没到夜里最热闹的时候,除了他们,没有人离开。景观电梯下坠,两人各站一边。
雨还在下,细细密密的,沾到玻璃上,斜挂着几道水印。
门开的时候,陈玄又绕到她身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件外套,“哗”一下抖开,展到头上把褚知白罩得严严实实。
她离开的背影顿住,转身时,侧脸被灯牌照得很亮。
心尖上被人捏了一把,泛着酸的软。
他怎么这么温柔啊。
褚知白想笑,最后却只是撇了撇嘴:“陈玄,你别跟着我了。”她吸了下鼻子,呼出一口气,“也不用送我,今晚我不想回家。”
陈玄有种感觉,错过今晚,他再也抓不住她。
他见过她无数个时刻,春风得意,抑或是身处逆境,都还有一股劲在。
她从未露出过半分疲态,挺立的脊背展示出的体态十分优雅,可情绪还是从她回眸的一瞥中流露,玻璃般易碎。
褚知白的神情让他想到德鲁特之泪。那是一种极为矛盾的存在,一端是无坚不摧的刚硬,另一端则是极易破碎的脆弱。
和她此刻的状态如出一辙。
他甚至不忍去问,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褚知白走进细雨里,肩上还披着他带来的风衣,抬手拦了辆车。
今夜雨不大,风也不算强劲,却出奇的冷。她穿得单薄,伸在风中的手有些微颤抖。
陈玄跟过来,厚实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背,温热和冰冷相贴,他又握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