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
领证并不麻烦,只要选个工作日走进民政局就行,可她总觉得在没把工作的压力分解之前不应该把结婚这件事草草解决,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简鸽翻过身子,手肘抵在地毯上,双手托住下巴,小腿翘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你做好准备了吗?”
向林深“嗯”了一声,意识到简鸽话里的意思后转过头看她,沉默几秒后说:“等我们从圣彼得堡回来。”
“好。”
其实,她想说的是——
“我们周一去领证吧。”
不过都一样。
启程去北京的前一天,简鸽和余婧姿去逛了商场以及超市,把行李中依旧缺少的东西买齐,向林深则在家里完成临行前的最后一点工作。
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顺利进行着。
简鸽一直这么觉得。
直到她推开家门,空无一人的房间,只有玄关亮着一盏向林深特意为她留的灯。进宝听到动静,从睡梦中惊醒,转过头看向简鸽所在的位置,愣了几秒后,它如梦初醒般地起身朝她走来,动作有些温吞,不像平常的样子。
简鸽擦了手,蹲下身子轻抚它的脑袋,问:“爸爸呢?”
“喵~”
“出门了吗?”
“喵~”
简鸽拿出手机,没有未读消息。“去哪了呢?”她小声嘀咕,点开微信聊天框,快速打下一句话——
【你去买东西了吗?】
消息发送成功,没有等到向林深的回复,一通来电弹出屏幕,简鸽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心里面不知道怎么的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她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畔,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滑入耳朵,随后是林霁晚的声音——
“小鸽儿,到家了吗?”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这温柔中又带着哭腔。
简鸽稳了稳心神,笑着回:“嗯,刚刚到家。”
“小深和我们在一起。”林霁晚关上房门,隔绝了门内因为争吵而让氛围变得有些许压抑的环境。
听到这句话,简鸽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紧张不自觉攥成拳头:“是在医院吗?”
“嗯,”林霁晚想起医生的话,声音逐渐哽咽,“小深的检查结果不太好。”
怎么会?明明一个多月前复查的时候医生说检查结果很好,怎么不到一个月结果就变成不好了?
沉默中,简鸽又听到林霁晚说:“小深的肺部发生了排异现象。”
排异,排异,排异!
那把利剑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掉了下来。
简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的医院,等她回过神来时,只看到余婧姿坐在她身侧,摇晃着她的肩膀,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可说些什么,她却一个字也没听到,耳朵嗡嗡直叫,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卡住一片空白。
明明一切都那么顺利……
走进病房,向林深躺在病床上,好像没有生气的玩偶,望着窗外,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转过了头,下一秒,他扬起唇角,对着她绽放了最灿烂的笑容。
只是一个下午没见,简鸽却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让她感觉自己错过了他的好多年。
胸腔泛起的酸意直抵鼻尖,她掐住自己的指尖,痛感转移了些许注意力。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向林深依旧清亮的双眸牢牢注视着她,笑意一点点加深加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牵起她的手后的第一句话。
痛感再也无法抵挡住蔓延的酸涩,眼泪瞬间迷蒙了眼睛,简鸽毫不犹豫地偏过头看向地面,憋住气,紧紧咬住牙关,眼泪确并没有如她期盼的那般停住,而像掉了线的珍珠不停滚落。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俩个人,抽泣声在安静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
“对不起,”向林深轻轻地拽了拽简鸽的手,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不停道歉,“都是我不好。”
简鸽身子在颤抖:“你、你什么时候、时候知道的?”
向林深敛了敛眸:“几天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
“虽然数值有一些小问题,但是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
向林深拽着简鸽的手稍稍使了点力气,简鸽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庞,软下态度,就着床边坐下。刚坐下,向林深就立马将人拉进了怀里,低声说:“我很期待和你的这趟旅程。”
简鸽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对这次旅行的期待?第一次错过的地点,第二次依旧想去的地点,他在本子上都清清楚楚、仔仔细细记录了下来,已经做好的规划,每天的行程都按着她的习惯来……她和他一样,都对这次旅行充满了期待,莫斯科还有圣彼得堡对于他们而言,意义非凡。
可是,再意义非凡的旅程都比不过他的身体。
“我知道,”她抬起头看他,“但是我更想要你健康。”
通红的眼眶,一颗接着一颗滚落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滴落,仿佛落进了他心口,如一把利刃切割着心头肉,痛感传至四肢百骸。他极致耐心以及温柔地拂去她脸上的泪珠,手里捧着如同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笑着温声道:“这次一定也可以平安度过。”
幸运之神不会眷顾同一个人。
两个月后,向林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尽管尝试了很多方法,从肺灌注、各种检查、到激素治疗,但结果却不尽人意,他的肺功能依旧在持续下降。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