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枪找到的时候。”
门开启又复合拢,单向镜那头的人应该也已撤走,审讯室里只剩你和徐队。
他几次想要开口,几次哽住。
于是你替他说:“坤章的势力崛起,扩张很快,又想趁势吞了坤盛,所以急着招兵买马。白孔雀这次来桦林,除了把这里做跳板,打开北方市场,大概也想设局招揽我。坤章疑心很重,我们的暗桩一直没能钉进核心层,这次是个好机会。”
徐队缓缓点头,又缓缓摇头:“你不必这么做,你……”
你想起某个遥远的夏天,有人问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干一些没人喜欢干,但总要有人去干的事。
有些事,不能干。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干。
“那……我跟你详细说一说相关计划,还有一些资料,你尽量趁天亮前全部看完,背下来……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要一张纸,一支笔。别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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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孤身走出警队大门的时候,天光已亮。
明明是朝阳,却莫名透着几分夕阳的味道。
阳光让整个桦林锈迹斑斑,被映红的积雪就像魔术师盖在道具上的那块红丝绒布,仿佛只要积雪融化,绒布一掀,就能掀出另一个世界,一个更新更好的世界。
你望着街对面的傅卫军,觉得他应该站在那个更新更好的世界里。
桦林二月,滴水成冰。
为了取暖,傅卫军不停来回小跑,间或弯腰敲敲路边停着的汽车底盘。
老崔见了一定会上前盘问,防他偷车。但其实傅卫军只是提醒那些钻进汽车底盘、借排气管余热取暖的流浪猫,太阳出来了,你们也出来吧,别被碾着。
昨晚他执意送你回警队,今早他执意等你出来。
你不知道他已经等了多久,而他也一定不会承认自己正在等你。
果然,他终于也看见了你,紧跑几步过了马路,东张西望假装正好路过,漫不经心解开外套,又解开那件绷了丝的黑白尼龙运动服的拉链,从里层毛衣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你。
袋子里的金黄炸糕尤带热气。
你咬一口,豆沙馅细密。
你伸出食指点点鼓起的腮帮,又屈了屈拇指。
“很甜。谢谢。”
傅卫军把脑袋斜凑到你的面前,要你再夸一遍。
你伸手在他脑门轻轻弹了一记。
他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尖,咧嘴一笑,笑出一朵云气。
你也学他吸吸鼻尖,也笑,也笑出一朵云气。
明明没什么好笑的事,你俩却相对傻笑了很久,直到傅卫军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两张电影票,打手势告诉你今天中午十二点的电影,本来打算和隋东一起去的,他醉了去不了,要不然你去?
你抽出其中一张,低头细看了一遍片名、时间、座次,递还给他。
“我可能去不了了。要出趟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笑容冻结在傅卫军的唇边。
你一手握拳,向下伸出小指,随后将双手食指搭成人字。
“傅卫军,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我是个坏人,你会不会相信?”
“如果你是坏人,那我也当坏人。”
你笑了,伸出拇指。
“那我还是做个好人吧。你也做个好人,”顿一顿,“如果有的选的话。”
傅卫军伸出拇指,轻轻抹去你嘴角的豆沙,拉过你的手掌,将电影票放回你的掌心。
他指指自己,用手背贴住下颌,再指指你。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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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掀起那片军绿色防冻厚棉帘,踏进春风街早市的那个馄饨摊。
一张矮桌上坐着一对母子,另一张矮桌空着。
明明不久之前,你和你的朋友们还围坐在这里谈笑聊天,转眼之间又只剩下你一个。
你梦游般在空桌旁坐下,点了馄饨,低头发呆。
门帘又被掀起,你对面的红色塑料椅被人拉开,一只汤勺伸过来,舀走你碗里的香菜。
“还是和从前一个样,一句‘不加香菜’都要我帮你说,难怪射击队那群王八蛋给你起个外号‘小哑巴’。”
你抬头。
那种甜美的语调是熟悉的,那双甜美的笑眼却已陌生。
“阿姐。”你唤她。
“还愿意叫我一声‘阿姐’,我这一趟就没白来。”她笑着伸手,将你散落的鬓发挽到耳后,“什么时候猜到阿姐来桦林的?”
看到第二张照片中狙击枪托腮板转向左边的时候。
她是左撇子,左右手都能使枪,托腮板的方向是你俩从前训练时的小小暗号,转向右边,一起去食堂吃米线,转向左边,吃馄饨。
“又不说话啦?知道我多担心你吗?儿子被你一枪崩啦,坤盛那老东西疯啦,放出话来,只要把你带回缅北,死的,这个数,”竖起一根手指,“活的,这个数。”再加两根手指,“哎,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来着?光荣之后,抚恤金多少来着?我记得你数学可好啦,靠心算就能调整弹道,怎么这笔账总是算不明白呢?”
你想起正式加入禁毒队的那天,队长带你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领取装备,而是填写抚恤金使用意向书。
多少多少留给谁谁谁,多少多少捐到哪哪哪。
你没有家人,于是就写一句“全部交由组织安排”,默认存入一个专为牺牲队友遗属设置的账户,用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