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了吗,昨个宵禁出乱子了。”
“可不是吗,听说是一家姓白的人家遭了天妒。”
“你听得不准,我婆母就住北街,昨夜可热闹呢。大半个衙门的捕快都出动了,清了半条街不让人靠近。”
“快说说,快说说!我今早买了小报,说是为了抓细作,到底是不是?”
朝食坊店家见状,不由亲自端了碗用料满满的肉粥,往据说婆母住北街的食客面前一放,笑道:“官人今早的朝食我包了,我这人好奇心重,还请解惑。”
“好说。”食客接过肉粥,吸了一口,清嗓道:“北街白家大伙知道吧?昨夜就是那遭了灾。”
能到朝食坊吃早点的,大半是周围的街坊邻居。他们距离北街有一段距离,自然对白家不熟悉。只有一人,在北街做工,迟疑回道:“我家掌柜在北街有铺面,我听他说过几句,北街有个白老丈,最近邀请他入社。但我家掌柜早加入了布行,虽不冲突,他不想分散了精力,便拒绝了。”
“对,就是那白家。今日凌晨,我婆母正熟睡,她养的狮子猫突然闹起来。我婆母睡觉轻,顺势起了夜,抱起猫儿安抚,却怎么安抚不好。过了一会,她便听到一声令人心里发寒的哭叫,紧接着又是一声兽吼。”
众食客听得入起劲,连街边走过的路人,也不由走进朝食坊,寻了个空位坐下。店家趁机招呼起新客,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哭叫?那白老丈不是独居吗?”
“是,我婆母说那白老丈无儿无女,晚年寂寞才起了心思要整合北街的手工艺人。那声哭叫可不是你认为的寻常娘子哭闹,尖锐刺耳,仿佛屠夫宰畜的悲鸣。池塘里面的鱼儿,都吓得不断跃出水面。”
众食客讨论了几句。有食客猜测是否地动前兆,有食客说他家的护院犬昨夜跟着叫了,夹着尾巴嚎叫的。
“我婆母当然好奇。她年纪大,对生死看得开,便抱着狮子猫出了门,往白家走去。走到一半,她亲眼看到白家院里——站起了只身披金甲的大熊!那熊足有两三人高,院墙挡不住它,她周遭蒙着黑压压的雾色,仰天咆哮时,龇出那獠牙足有我小臂粗细!”
众食客惊呼出声,纷纷催促他快讲,忙碌的店家同样停了手头的活儿,下意识把手头的煎包放到食客面前。
“我婆母亲眼见到一身披青布的人影跳到那熊肩头,又有鬼影哀嚎,形成一鬼脸想要钻入那熊体内。那人影是个道长嘞,我婆母看到他以血凌空画符——”
得了实惠,那食客讲的更起劲。
“我婆母看得入迷,走到了白家门前。正犹豫要不要推门,哪知道安捕头恰巧赶来了。金甲熊影也恰巧消失了,安捕头劝我婆母归家,我婆母便没敢多留。”
“宵禁外出,你婆母被罚了吧?”
“那熊总不会是白家养的吧?”
“哪能被罚,风尘仆仆的安捕头还问我婆母嘞。我婆母给他讲了金光巨熊,他告诉我婆母那是游历的老神仙和妖魔鬼怪打起来了,客客气气请我婆母归家的。”
“听闻白家原本还是江南一带的积善之家呢。”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
白家昨夜有陆地神仙斩妖除魔的奇闻,在半天内传遍了整个晋陵。有心人引导中,熊妖作祟成了主流的推论猜测。
更有人猜测,晋陵这几年走失的人,都是被熊妖以妖风卷到山里吃了。
谣言中被白家圈养的熊妖越朝,自昨夜变换回暗夜精灵,被及时赶来的安岐与捕役秘密送出后,一直昏昏沉沉。德鲁伊熊坦的护甲高、血量高,但本身对法术的抵抗力一般。
巨熊形态靠体质强撑勉强能抵抗残余鬼气侵蚀,但她主动变回精灵形态,没有了巨熊形态的属性加成,从昨夜到现在,她都一直没清醒,始终发着低烧。
晋陵,厉家宅院客房。
“赤罗道长,朱砂和桃木屑也买来了。”陈罔三步并作两步走,跨过门槛,把油纸包拍到桌上。他抄起桌上茶杯,咕噜噜的灌了一大口:“您要的东西可是备齐了。”
厉家的客房虽不算极为奢华,但应有的功能尽全。
海赤罗取出朱砂回到书桌旁,他把朱砂块徒手捏成细砂,洒进有褐色汁液的砚台,继续用桃木块研磨。待砚台内的汁液变成赤红色,他以狼毫毛笔蘸取,在早早裁剪浸泡好的黄纸上涂画。
厉家宅院的少主人厉押司与安岐皆忙着处理昨夜的变故,安岐临走前嘱咐陈罔听海赤罗的吩咐,为他办事。
从清晨起,陈罔便走街串巷的为海赤罗搜罗各种东西,有草药、有纸张、有砂石、有道袍。还好晋陵近两年因水运带来了浓厚的商机,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有尽有。
海赤罗画符。
陈罔等了一会,觉得无聊,便在客房内溜达起来。厉家客房是五脏俱全,除了进门的门厅,半隔断的左右厢房分别作为书房与卧房使用。
海赤罗喜静,一个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没留。
昏迷的越朝躺在卧房的床榻中,身上还是那身如同褐色羽衣的奇装异服。陈罔仔细瞧,搜刮曾经瞧过的话本子的描述。
“话本子里的狐妖鱼妖,都能变成美艳清冷的娘子,怎么到了这儿,皮肤色儿整岔了?”
“能修成人身自由行走的妖,多是道行成百上千年的大妖。话本里,多是书生臆想。多数凡妖修不成人,只凭障眼法行走世间,看着像人却不是人。而大妖多数不愿意沾染人气,自然少见。”
“变成那么大的熊,白家后屋都给压塌了,还能算小妖啊?”
海赤罗探了下越朝鼻息与额头温度,三张刚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