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如此就好,到时不管俩孩子在哪里成婚,只要我和他姑丈还在,定会随上一份厚礼的。”
郝祥听过,随即埋怨道:“这好端端的,倒说哪门子丧气话,甚么在不在的,知道你们家老太太刚是离世,但也不用这般悲观。”
郝和也劝慰道:“人老了都避免不了,定要往开了想,切不可再胡自寻思。”
待兄弟俩宽慰了几句,郝氏又问道:“对了,我两个嫂子近来可好?”
郝和便道:“还是那样,山里的妇道人家,见不得生人,几回想跟俺们来,都抹不开脸面。”
郝氏摇头道:“自家人有甚么不好意思的,况且俺们这里不也是山沟沟么。”
郝和就道:“这怎能一样,你们步俞双姓村,可是在牟乳县都闻名的。况且你那两个嫂子,在村里也甚少出门。”
郝氏不解道:“这是为何?”
却见郝祥无奈道:“别人家都是三五孩子成群,惟有她们妯娌俩,当初生了一个都难,便觉着有些抬不起头来,”
说着叹了一声,又道:“也不知为何,到了咱们这辈,怎就如此人丁不兴旺?”
话音乍落,便被郝和瞪了一眼,郝祥一愣,方才想起于这事上,自家妹子还不如他俩呢,唯一的女儿早早夭折了,如今虽说有个儿子,但终究不是亲生的。再看郝氏,果然神情黯然、垂首不语。
正当兄弟俩不知怎般劝解时,就见自谦打外边走进,特意来向他们请安。而郝和、郝祥只淡淡的点了下头,遂将脸别过一旁,再也不愿搭理。
原来这郝家哥俩,从前最是疼爱俞大户的那个女儿。等其夭折后,遂认为自谦不详,收养了一个祸星,否则怎会来一个走一个呢,故心中与他并无半点好感。
而见两个舅舅态度冷淡,自谦难免有些尴尬,忙以仍要守灵为由,悻悻出得屋子。看其离开,便听郝氏劝道:“哥哥莫要再这般待他了,要怪只能怪你们那个外甥女,福浅命薄,怨不得甚么。”
郝和哼道:“我看他就是灾星上门,不然何至于祸事一个接着一个。”
郝祥遂附和着道:“虽说这孩子也是可怜,不知亲生爹娘为谁,但确实丧气了些,倒像咱们哪辈子欠了他一般。”
郝氏无奈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两个哥哥对自谦的厌弃,自己也曾劝说几回,但又不能过多指责,毕竟他们也是因为心疼,那个早已夭折了的女儿。
言不多叙。却说,守灵之期一晃而过,这日择了吉时,诸人就将俞老太的棺椁移出宅门外,再把棺材头垫起,又一一备好祭祀随葬等物品,等待转棺仪式。
如此,虽经上回那一夜暴风雨,步七、步九也皆受到了惊吓,遂而引发旧疾,但老一辈中人,只剩下兄弟俩同俞老太了,如今一个先去了,又岂能不前来相送最后一程,故忍着身子不适,硬要主持她的丧事。
这般,待俞大户等家属跪叩了天地,便看一脸哀戚的步七,遂沉痛宣读祭文。而后再由请来的僧人引导,众多孝男孝女,围绕棺椁三圈礼毕后,方掩上棺盖、困好绳索。
这时,又听步九悲声喊道:“起灵。”
孝子孝妇就拆了枕头,摔了瓦盆,扶棺人便将棺材抬起,只见俞大户抗幡在前,郝氏手捧陷食罐,自谦怀抱灵位牌在后。而步师爷、林氏、涂七娘、俞晃、迟忠、江远、迟兰丫、俞可恺、俞大哲、静安、英子等人,皆手持哭丧棒。
随即一阵凄凉的唢呐声,就响彻整个鹰嘴崖。而后一路撒着纸钱,幡杆高扬、祭品成堆,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便直奔大王山坟地而去。可叹:
人世忙碌几十载,
不过黄土堆陇头。
且说,这坟地所在的大王山,传闻,乃鹰嘴崖还未立村之前,曾聚集着一伙强盗,建得山寨而居,外出打家劫舍,故后来被称之为大王山,因坐落东南,又叫南大王。
这大王山若按乾坤八卦的方位,正好处于生门,又有乌河流经山下,故此被选做了步、俞两姓的家族坟地,意盼死者离世,能进永生之门,而得轮回。
说起南大王,又不得不提,处于鹰嘴崖西南处的另一座山,崴立于夜河之外,名唤山神岭。地势陡峭、崎岖险峻,因曾有一山神庙遗迹,坐落其下,故而得名。
那山神庙虽早已无存,但名字却沿用至今。这山神岭和大王山,形成鹰嘴崖村南的两扇门户,如哼哈二将,分立在入口处,一左一右、镇村守民。
闲言少叙。等送葬队伍来至大王山,此时早已在俞四的监工下,挖好了坟地,待放过鞭炮,众人又围绕墓穴左右各自三圈,这才下了棺椁。俞大户遂手持铁锨,先于四角撂上点土,算是儿子与母亲最后的孝敬。
随后,前来帮忙的俞儒、步元等人,就将俞老太的坟茔,在俞家老爷子墓旁隆起,容来年清明前,再将老两口合葬一处,另行竖碑。
这时,送葬的亲者纷纷跪地磕头,一片嚎啕大哭,以作与逝者最终的告别,而自谦更是扑于坟前,放声悲痛不已,任谁也劝说不住。俞大户等人无法,心知他对俞老太的感情,只得任由着发泄去了。
众人遂烧了金童玉女等祭品,而郝氏、林氏几个女眷,又将俞老太生前的衣物,尽数烧掉,这繁琐的葬礼,方才得以结束,只待回去后,再宴请宾客、乡邻。
却说,于下山的途中,郝氏、林氏带着自谦、静安走在后面,等路过一座孤零零的荒坟堆时,却不自主住下脚步。自谦疑问道:“娘,怎么不走了?”
便看郝氏犹豫着拉过他,指着那座孤坟说道:“这也是咱家的一个亲人,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呢,后来不幸得病早逝。既然来了,你就清理一下,磕几个头祭拜祭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