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不知道何时再见呢,就陪你多待上一会儿。”
自谦心头一暖,便不再多劝。只见俞四望着码头西首,不远处的一个渔村,问道:“可知那里是甚么地方?”
自谦遂回头看去,待略一寻思,恍然道:“迟心湾?”
俞四点头笑道:“不错,正是迟心湾,是你奶奶和七娘、英子的老家。”
待瞧过一会儿,又闻俞四感叹道:“以前这边的田地,盐碱过多,以致难种庄稼,海物又没有多少可捕捞的,且也不值甚么钱,人们无法只能四处逃荒。
而一些未嫁的女子,皆恨不得寻个山里的婆家,只因为有口吃的,能让她们活下去。咱鹰嘴崖的媳妇,不少都是海边人家的闺女,皆是那会儿去讨饭时留下的,如今倒好,恰是反了过来。”
随后,又指着眼前的海湾,对自谦说道:“你看,这里就是‘赤心湾’了。”
望着眼前的赤心湾和迟心湾,自谦不禁一阵发怔,再想起过世的俞老太,难免神情黯然。又听俞四问道:“你再瞧那里,可知是甚么地方?”
自谦随他手指方向望去,乃是卧入海中的一座山峰,秀丽挺拔、纵观玲珑。远远一看,浑圆丰满、形态优美,竟似一少女仰睡那里,而袒露着胸部。
还未等自谦搭话,却是俞可有说道:“俞四伯,那里便是母乳山吧。”
俞四讶异道:“你小子也知道?”
俞可有挠头笑道:“自是听过,相传很久以前,此处有妖族作怪,祸乱当地渔民,圣母娘娘心怀慈悲下凡铲除。不想诸多海妖垂死挣扎,竟掀滔天巨浪,圣母惟卧入海中,以身阻险,救这一方百姓。
谁知此时,一群嗷嗷待哺的孤儿,竟现入法眼,圣母娘娘心如刀绞,只得催乳哺育,却因孩子过多,索性敞怀,广布母恩。偏是自己修为尽失,而无法离去,久之化身成山,故被后人叫做母乳山了。”
俞四闻后哈哈笑道:“小子,讲得不错,这也是咱们牟乳县名的由来。”
两人欢快说在一处,却是自谦一言不发,只怔怔望着母乳山出神。虽打小就听俞老太讲过这段故事,但此时似对那遥远的传说,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而俞四以为,他又难舍别离,也或想起离世的俞老太,故才目含忧郁,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做安慰。遂之告了声,就为三人买吃的去了。
待用过午饭,俞四和俞可有,少不得同自谦又一回作别,方强忍心中不舍,将他送上了船。而后,便在其频频挥手中,毅然驾着马车去了。
如此,直至不见了两人的身影,自谦这才深呼口气,缓了情绪,遂站在甲板上,向码头眺望着。心里竟从未恁般渴望,英子能再次出现眼前。
偏是缘分一事,就是如此奇妙,错过不待、等候不来。当慢慢地,那码头越来越远,船已渐是行出赤心湾,驶往大海深处,英子的影子,终未再现。
却说,因自谦初次乘船,日间还不觉着甚么,但等到了夜晚风大浪高,便有些抗不住了。遂来至甲板上呕吐不止,是头晕目眩、难受不已。
却在这时,有人递过一个梨,笑道:“小兄弟,第一次坐船吧,快吃个梨,压一压。”
自谦抬眼一瞧,这人有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混实,生得天庭饱满、五官端正。只见其长辫于前而垂,又将须髯微留,外着一套深驼色衣裤,脚上蹬有一对青黑缎靴,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自谦难为情一笑,忙将梨接过,谢道:“兄台有心了,咱可不是第一次乘船怎的,谁知竟这般难受,早知道改走旱路好了。”
那人笑道:“旱路耗时太久,往后多坐几回便习惯了。”
自谦大口咬着梨,须臾之间已是下肚,待恶心之感好上一些,遂自报了姓氏名讳,同他攀谈起来。方知,此人名叫丛宗武,乃蓿威州人氏,如今在皎青州做布匹生意。
正聊的投缘,此时,打船舱又出来一人,向丛宗武笑道:“宗武兄,原来你在这儿,害得咱到处寻你。”
自谦不禁打量了这人一回,但见其也是二十七八的年纪,高长身材,细眼圆脸、清秀儒雅,鼻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着一袭浅青色长袍,脚蹬一对灰面翘头鞋。
奇怪的是,此人竟没那留□□的长辫,而是一头利落短发。自谦虽曾听胡彦江谈过,有关这方面的传闻,但等真的亲眼看到,难免心中感到新鲜,遂又多瞧了几眼。
只听丛宗武乐道:“你不安心睡眠,倒寻我何事?”
那人笑道:“咱正带的蓿威州烧酿,并一点酱牛肉,长夜漫漫,不如喝上几杯,打发无聊。”
丛宗武笑道:“你先别急着吃酒,过来认识一下我刚结交的小兄弟。”说着拉过自谦与他做了引见。
原来这人名唤贾以真,乃是丛宗武的同乡,因两人常坐一条船往皎青州,一来二去就混的熟了,又因脾气相投,故而成为至交。
倒是听完自谦的情况,贾以真疑惑道:“据我所知,皎青州大学堂并未新收学子,不知你是如何去的?”
自谦不解,便看向丛宗武,就听其笑道:“忘了相告,以真老弟是皎青州大学堂的授课先生。”
自谦恍然,遂将事情来龙讲了一遍。贾以真笑道:“原来是你啊,你寻的那人与我是多年同窗好友,名叫谢因书,正是牟乳县人氏。
我早前曾听他提过,说安排了一挚友的晚辈过来求学,不想这临时告假返乡一趟,竟是被我先遇上了,倒要向因书兄讨杯酒喝才成。”
丛宗武遂对自谦笑道:“竟是这等巧合,我是为家中之事才回去的,方同以真老弟一起搭船而返。且因他的关系,和因书兄也是相识,看来,合该咱们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