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袍角沾了点血丝,梁守面上顿时不太痛快。秀水公公早就有了默契,用不着他开口便同管家道:“老管事,等了这般久,只得劳烦您府上送一趟了。”
三殿下起身就要走。
雀知冉正要松口气,见他冷不丁折回来,表情不知如何是好,慌张地悬在那儿。
“你跟我的马车走。”梁守像是预料到她要找借口,吩咐阿碧道:“你跟在后头。”
阿碧看向雀知冉,小姐也是胆战心惊的警觉模样,但还是点点头,说:“跟近些,有事喊你便是。”
马车甚是宽敞阔绰。
那人长身玉立的,一坐下来,还是占了大半。
她捡着边缘坐下,浑身绷得板直。气氛很是尴尬。
“三殿下有何要事?”
“无甚要事,同路而已。”
他既喜欢话讲一半,那她也不问。只道了声:“有劳了。”
“何须客气。父皇得了祝家的奇药,指不定身子就康健起来。那雀二姑娘顺顺道道进了宫,日后免不了要称您一声母妃。”
给这等着呢。这么嘲讽人有意思吗。
他眯了眯眼,雀知冉闭着眼靠着假寐,打定主意不想说话。
他倒是可以理解这位二姑娘万分不想得罪天家人,又万分不想沾上任何关系的心思。
车轿一停下来,她就猛得睁开眼。
梁守先一步下车,想要伸手扶她。
她犹豫了一下,哎呀一声,绕过他的手,朝前头的人影迎了上去。
原是客栈前头的大门口立了一个人。
雀知冉认得出是周侍郎身边的人。
他恭敬递了她一卷手书,道:“周侍郎已赶往京城,雀姑娘好运。”朝她身后恭敬地作了揖离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惊,她正要打开,那卷手书啪得落在地上。由阿碧拾了起来。她转头冲三殿下福了福道谢。
合上了房门,阿碧问:“小姐,你真的打算进宫?”
雀知冉摇摇头,“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周侍郎怕事,给我手书可以,但绝不会与我一同入京。而他一旦入瑞京城,便会将此事禀尚书。礼部尚书遵照制度会交由帝后定夺,皇帝大病,皇贵妃本就无心大选,加之忌惮当年姐姐的美貌,如此,我必然走不到殿选的那一步。”
明明每一步都和自己料想的一样,手书也拿到了,周侍郎也先一步离开了穗城。
“不进宫便好!那小姐怎么这样忧心忡忡呢?”
“阿碧,我怎么总觉得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古怪?”
“阿碧不懂,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天家帝王卧病,为什么找祝家取药?就算是祝家有门路,那药材再稀缺,又何须皇子来跑这一趟?梁守虽然残暴,但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地杀了廖仲恺这个平民?而且他人都到祝家了,为什么不再等等就走?特意送我这一趟,又有什么别的意图?”
一连串的疑问盘旋在雀知冉的心头,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碧问:“三殿下先前邀小姐同行回来,说了什么吗?”
说起这个就来气。“他倒没说什么,喔只说以后指不定称我一声母妃……”
“太歹毒了!这人将您送回来就为了这么羞辱您一句!”
雀知冉想到了什么,霍然一震。眼眸忽然暗了下来,道:“糟了!”
阿碧呆呆地看着她,表示不理解。
“我太傻了,三殿下不是在讽刺我,他是在提醒我——进宫大选,我逃不掉了!”
“可是小姐你刚不是说……走不到殿选那步?而且皇帝卧病,说不定,说不定你还没回京他就……就那那什么了。”
“我知道怪在哪儿了。皇帝没有重病,他更不会就这样死了!或者,也许是我想多了……我多心了……”
人吧,身体总是要诚实得多。
她压抑着自己不去细想。可这些话,雀知冉说出口之时,身上就不由得一哆嗦,汗毛竖了起来。
她起身,握着手书,焦急地在屋内徘徊着。没走了几步,腿越发软了。
雀知冉咬住下唇,这迷雾重重又一反常态热络的穗城,终于变得脉络清晰。
糊涂啊!雀家和段家的遭遇,竟还不够让自己明白:没有人能够看透帝王的用意。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剧情,又上演了一遍。
自己当时在祝家,见到穷凶极奢,浩瀚如宫殿的屋宇楼阁,以祝姓命名的桥廊舫湖,还有梁守在祝家大堂手起刀落后的那句“祝家人杀不得、天家人杀得。”
天家哪里是有求于祝家拿药,这分明是一个警告!
还有什么冲喜?全天下都被戏耍了。
梁帝先是造势,一次两次的报病不上早朝。
再是举国通示选秀提前。
而后借由礼部之口,要世家大族纷纷交出自己的女儿。回笼土地,收编散落的地皮。敲打警告富商大贾。
待到有异心,不遵令者,行其事,违其令,再收集证据。
最后,他便会有如神迹一般地醒过来。
五年过去,曾经在四大世家身上的试探,又波及到了更大的范围。
雀知冉低头,看着手里的手书。猛然意识到,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阿碧,你记得刚刚进屋前,这手书掉到地上了吗?你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阿碧上前,接过手书,上下翻查了一番。抬起头时,瞳仁里的稚嫩天真散去,眼神变得复杂。
雀知冉吸了口气问:“情形如何?”
“小姐,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