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是把你捡回去的城主将梵静山上的云间寺改成了流陵寺?”姜意将手里的剑往身侧收了一点,别人不知道,晏闻照却看得清楚,她是把人靠在了剑上。
晏闻照的嘴角微微上扬,楼疏星无意间瞥了他一眼,只感觉怪怪的,他在笑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是。”徐时令应了一声,等了片刻又犹豫道,“具体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我隐约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徐时令的目光凝在石墙上,地窟里的“疆魔”还处在发狂的状态,身上的魔气涌动,四处流转,让人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什么事你倒是说啊。”肖文见不得他那婆婆妈妈的样子,出口就是催促的话。
“是他把寺庙里的那些和尚和主持给杀了。”徐时令说完这句话,将自己抱住。
姜意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他在害怕。
他在怕什么?怕城主?还是怕寺庙里面死去的那些人?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害怕?照他说的,杀人的是城主,他也未曾看见过那些人,这些都是他的猜测。
徐时令竟然给她一种,他全程在场,目睹一切的感觉。
姜意缓缓开口道,“城主把你带回到城主府里的时候,你在哪?”
在哪?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闷雷,直直冲击着徐时令的大脑,脑海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糊成一团。
无数场景叠加在一起,徐时令痛苦地捂着脑袋,密密麻麻的针刺感袭击着每一个神经。
那些场景迷迷糊糊的,有血,有城主,有和尚,有主持,有寺庙里倒地的莲缸,碎了一地,淌出来的不是清水,是血,红通通的血,一直流,一直流,蔓延到他的脚下。
他站在空旷的寺庙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麻木的,没有生机的,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他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被城主带回去的时候,他在寺庙。
徐时令撑着墙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姜意离他最近,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没由来的紧张。
他这个样子,和她之前在寺庙看到那些尸首异处的人的状态一模一样,极度的恐惧,极度的情绪失控。
徐时令的声音都在发颤,“我,我被城主带回去的时候,我在寺庙。”
他在桂城流浪一段时间后,被下山的一个和尚带回了云间寺里。
云间寺的主持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在他看来,主持比供在正殿里的那座金佛更具有神性。
徐时令在寺庙里住了一段时间,正当他以为此生不会再颠沛流离时,麻烦就找上了门。
那时的桂城城主,仅凭一人之力,屠杀了云间寺里的所有人,但,只留下了徐时令一个活口。
那会,他还小,从斋房里出来,只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主持倒在米伽佛前,他们一直信奉的佛,没能救他们,反而把他们送上了一条死路。
徐时令不知道城主为什么没把他一起解决了,城主收起滴着血的剑,一步一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掌,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徐时令不敢动,也不能动。
血腥味从头顶蔓延到鼻尖,浓烈的,徐时令想吐,更想从他的手低下逃走。
渐渐地,他失去了意识,回到了城主府,他失去了这段记忆。
直到现在……
徐时令才想起了这段回忆。
他曾带着这段模糊不清的记忆去寻找答案,直到他离开城主府的时候,城主告诉他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梵静山下藏着滔天力量。
以煞制煞,是压制它们的最好方法。
梵静山上的云间寺,那些和尚知道这些煞气的存在,企图超度它们。
太蠢了,这是城主告诉徐时令的话。
仅凭一些超度经文,也想让那些沉寂了多年的煞气消失,简直是天方夜谭,可笑至极!
城主说,既然他们想普度众生,那就先让他们把自己贡献出来,用他们的血去安抚那些煞气。
一众人都沉默了。
空旷的地窟里响声震耳欲聋,叫人无法忽视。
云间寺里的和尚,流陵寺里的信徒,还有城外被截杀的百姓,这些人都成了“喂养”煞气的养料……
姜意打了个寒战,这些事听起来就觉得离奇,更别说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那这些人呢?”姜意环顾一圈问道。
“我卸任之时,自有去路。”徐时令的语气无常,平静的不像话。
他如今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傀儡,换句话来说,任谁做了这桂城城主,都会成为傀儡。
他们带着使命而来,一旦完成自己的任务,就会毫不犹豫地死去。
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寻找下一个目标,一个能完成使命的城主人选。
徐时令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姜意,谁也没发现他眼神里的异样。
楼疏星一直在想解决办法,可想破脑袋还是无计可施,以他们几个人的力量,自然是难以应对。
“外面的假人是你做出来的?”姜意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啊,啊?”徐时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迷茫地看着姜意。
姜意拿剑的手动了起来,徐时令才忙慌道,“是,是我变出来的。”
“现在变一个出来。”
“啊?”
徐时令看着座在书房里的假人,含泪和五人小队离开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