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林的脸不算绝色,但有种楚楚动人的韵味,她见沈芷柔出来,眼眶突然泛红:“不知妹妹做错了什么,姐姐要让奴婢候在玉福宫外的道上嘲笑妹妹。”
沈芷柔闻言惊愕,看向被摁在凳上的朱环,只见他猛地摇头:“求沈才人明鉴,奴婢当时只是站在宫道旁行礼,林宝林不知为何就让人捆了奴婢,把奴婢按在思水轩外打板子,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林宝林身边的大宫女可儿出声:“沈才人莫要被这贱奴蒙蔽了,奴婢们都看见了他那时在低头憋笑,说不定他是受人指使,特来挑拨才人与宝林的关系。”
思水轩的奴婢们此刻无一人为朱环说话,他们都想看着这位新主子要如何应对。
沈芷柔觉得此事只有林才人那边的人作证,不太可信,她瞥了眼被打得面色发白的朱环,示意陈内侍扶起朱环起来,但被林宝林的奴婢拦住了。
沈芷柔见状心里微怒,朝着林宝林质问道:“我的奴婢假若真犯了错,那也该由我来惩处,妹妹杖责他时已经忘了派人通知我,如今还要当着我的面动手吗?”
执杖内侍见两位主子的意见不合,对视一眼便站远了些观望。
林宝林拿出手帕假意拭泪,委屈回道:“姐姐误会妾了,今日姐姐第一天入宫,妾是怕姐姐不懂如何处置宫人罢了。但姐姐既然坚持要亲自惩罚,妾自不敢再拦着姐姐,只是姐姐准备如何罚这个贱奴?”
沈芷柔还真不清楚宫规,可她知道杖责已是重刑,于是商量道:“既然妹妹已经罚过他,依我看不如就这般算了。”
林宝林“哼”了一声,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哪里算罚过了?妹妹才刚罚他,姐姐就及时出来制止了,姐姐若不重罚他,妹妹可要误会是姐姐故意指使奴婢以下犯上了。”
沈芷柔震惊地看着她换了一副挑事的嚣张神情,才明白过来她是想踩着自己脸捡回被皇后罚跪丢掉的面子,朱环只不过是思水轩中第一个遇上她的倒霉蛋罢了。
她心中恼怒,宝林比才人低一阶,若是她入宫第一天就被人欺负,以后还怎么过安生日子?亏她之前还可怜此人,如今想来皇后殿下罚她自有道理。
她沉下脸,冷声道:“以下犯上?朱环这是仅是你昕雪苑的人一面之词,就算去皇后殿下那评理也说不清对错。倒是林宝林众目睽睽之下,越过我且在我的宫门口杖责我的奴婢,这才是以下犯上吧。”
可儿想出声为她的主子辩解,但才开了口,沈芷柔就让春儿掌她的嘴,春儿一边打一边训斥道:“主子们说话,哪里有奴婢插嘴的份。”
林宝林见身边人被打,皱眉怒视沈芷柔:“沈才人,你先纵容奴婢嘲讽我,后让奴婢掌我大宫女的嘴,我到底哪里得罪了才人,才会被这般羞辱?”
沈芷柔懒得跟她打嘴上官司,不耐烦道:“如果林宝林觉得我做得不对,不如现在就去皇后殿下那分辨一番,若殿下觉得我错了,我自请去御花园跪着,你看如何?”
林宝林见她搬出皇后,面上一僵,眼中虽然有怒气,但声音却软了下来:“这点小事就别打扰皇后殿下了,姐姐要亲自管教下人,妹妹当然没有意见。”
沈芷柔见她几句话间就变了三回脸,心中的惊奇已然压过恼怒,这就是阿娘说的宫深似海吗?
林宝林没有在她这讨到好,便匆匆行礼回昕雪苑了,短短几步路她就把手里的丝帕扯烂了,呢喃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回到思水轩后,沈芷柔欲叫春儿去请太医,朱环连忙劝止:“谢才人的大恩,但奴婢哪里配惊动太医,才人派人去尚药局拿点止痛消肿来敷就行,奴婢趴两天就能养好。”
沈芷柔见朱环对受罚习以为常的模样,不由得眼眶一红,因为她想到了瑄郎。等着礼聘圣旨的那个月,阿耶派人看住了她的院子,不许她找人打探消息,因此她不知道瑄郎是不是也过得这般苦?
朱环人缘极好,在床上躺着的这些天一直有熟识的小内侍来看他,其中有个掖庭局的老乡带来了陆文瑄的最新消息。
目前他目前已经出了净身房,因圣上没有明旨,内侍省不知道如何安排他,便将他送到掖庭同罪臣女眷们一起关着。
沈芷柔从朱环那得知这一切后喜不胜收,立刻让春儿买通掖庭局的看门内侍。
她迫不及待地与春儿一同扮作宫女混进掖庭,因为里面干活的人都是基本都是女眷,所以身形瘦削的陆文瑄在其中十分显眼。
春儿紧紧地拉住沈芷柔,怕她冲动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陆三郎接触。
沈芷柔眼中含泪地凝视着瑄郎的背影,他的身姿依旧挺拔,但衣裳宽松并不合身,一阵风吹来远看着他像是个纸人似的。
许是她的目光太热切,陆文瑄似有所察觉,他不经意地回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杏眼,身体僵了一瞬又迅速将头转回,只是修长白皙的手再无动作。
很快他朝着一个僻静的角落从容走去,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沈芷柔过了一会儿也慢慢地跟上,春儿停在不远处替他们望风。
沈芷柔望着瑄郎面容憔悴的模样,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下,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抚摸着他的脸庞。
陆文瑄自沈芷柔跟过来后,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当她伸手时,主动把她搂在怀里。
这个紧紧的拥抱让沈芷柔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她闭上眼回想起他们曾经的花前月下,可瑄郎身上传来的药味无言地提醒她瑄郎吃了很多苦头,不过没有关系,往后的日子里她会护着他。
陆文瑄感受到了怀里传来的温度后,才敢相信这一切不是他的梦,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害怕地问:“柔儿,你怎么会在这?难道沈家也卷入了逆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