娣妹妹有四五年没见,不认识也正常。别说招娣妹妹不认得我,我也认不出招娣妹妹,在我的印象里,她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呢。”
又聊一会儿,何婶婶笑着起身:“你在这边休息一会儿,我去隔壁一趟。”
何家总共五间房,一间客堂,一间厨房,两间卧室,剩下的那间是留给何木匠干活的地方。两间卧室中一间住着何婶婶和何木匠夫妻二人,另一间则放着两张床,年纪大些的招娣和盼娣一张,年纪尚小的来娣跟何斌一张。
邢家也是五间房,一间客房、一间厨房,原本是邢灵跟韩妈睡一间房,邢灵生病后被邢大夫锁在家里,便成了邢灵和韩妈各睡一间房,空着一间房。
杨虎过来前,何婶婶已经跟韩妈商量过,让盼娣过去跟着韩妈睡一间房,招娣和来娣睡到邢灵家空着的偏房,这样何家的那间卧室就可以留给杨虎跟何斌睡。
这会儿杨虎不告而来,她自然得去邢家收拾收拾偏房,省得晚上忙碌。韩妈也在家,便帮她收拾。收拾着收拾着,何婶婶突然想起赵家媳妇的事儿,拉着韩妈到赵家。
赵婶婶没见到,反而见到了刚从宣州回来的徐诚。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堂喝茶,脑子里想的全是他的姐姐徐柳的事情。徐
柳自从嫁过来一日比一日消瘦,他不是没看出来,可他每次问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姐姐总一句话都不说,弄得他有心解决问题,却连个突破口也没有。他也曾找姐夫问情况,姐夫也是一声不吭,若是问得急了,便说“你若是觉得我们家待你姐姐不好,那就把她领回去吧。”
妇女出嫁以后被领回去,便会被人们默认为在娘家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赵家肯派人将徐柳接回去还好,若是不肯,那岂不是让姐姐这辈子都直不起腰来?
徐诚不敢再试探赵家人,便隔三差五过来看望姐姐,可绸缎铺忙,总是要到外地送货,他也无法兼顾。
这趟走宣州回来,徐诚第一时间来这里,希望看到姐姐安然无恙,可赵家婶婶说姐姐在外面洗衣服,自己出去找找看,谁知半天也没见回来。
瞧见她们,徐诚起身说:“你们找赵婶吗?她出去找我姐姐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何婶婶跟韩妈对视一眼:“哦,那我们先回去了。”
“不用,绸缎铺里还有事儿要处理,我也得走了。等赵婶回来的时候,拜托您们跟她说一声。”
徐诚从赵婶婶家里走出来,路过邢灵家大门,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推开邢家虚掩着的大门,他望见坐在窗前的邢灵。大片大片灿烂的阳光落在邢灵的面前,而她却躲在阴影里,低着脑袋。
时至今日,她仍被锁在屋里出不来。韩妈体谅她,并没有把窗子钉死,只要邢灵愿意就随时可以从窗子跳出去。可她偏不这样,就为跟邢大夫置气——你想把我锁在屋里消磨性子,我就偏要证明锁在屋里一点用都没有,我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天一日比一日热,邢灵每日一早便打开窗子,临窗练字到中午,睡过午觉后,翻看俞夏送来的《论语》直到晚上,点上灯再看上一会儿,就该睡觉。
俞夏的批注又详细又易懂,基本可以解决邢灵的疑问,故而邢灵看得很顺畅,如今早已粗略看过一遍,正细读第二遍,读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她是在太阳底下暴晒过好几天后一点水分都没有的海绵,任何一点水分都能让她收获颇多,更何况是《论语》这样的大江大河。
每读一段,她的脑子就跟卷起一阵思想的狂风骇浪,刺激她对周围的人、事做出全新的判断。
这三日的每分每秒都像是一滴水,汇集在一起就变成一条奔涌的河流,站在岸这边回望那边时,邢灵能清楚地意识到过去的自己多么无知。
不知多久过去,邢灵揉着脖子抬起头来,对上徐诚的眼神。
徐诚如梦初醒,朝她笑了笑,说:“邢大夫托我传话,说你的病已大好,闲时可以到立人学堂走动走动,但最好不要跑得太远。”
在家里关这么久,猛一听到可以出门,邢灵心中居然没有半分欣喜。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
徐城望向那本摊在在桌面的书,从只字片语中推断:“看《论语》呢。怎么样,能看懂吗?”
“你怎么知道是《论语》?”邢灵翻到封面给徐诚看,证明他猜得没错。
“我爹在世的时候,我也曾在学堂读过几年书,略识得几个字。”徐诚又望向宣纸上的那首《秋夕》,“这首诗很好,你的字也很好。”又颇为感慨,“自从不读书后,我有好多年没认真写过字了。”
邢灵很好奇徐诚的字会是什么样,立刻在砚台上滴几滴水:“我给你磨墨,你写几个字儿给我看吧。”
等她磨好墨,徐诚接过笔,犹豫好一会儿,颤着手在宣纸上写下哆哆嗦嗦的一横。他对这一横很不满意,却也知道这就是他如今的水平,叹一口气,把笔还给邢灵。
邢灵把笔放在笔搁上,愣一会儿,又拉开抽屉门取出一只笔没拆封的毛笔给徐诚:“这支笔你拿着吧,以后想练字的时候还可以练练字。”
这是她预备着送给邢大夫的那支笔,如今不打算送了,落在徐诚手里也是个好归宿。
徐诚推辞说不敢受,耐不住邢灵坚持,终于接下笔。沉默片刻,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替我娘送过衣服给我姐姐。”
“嗯,怎么了?”
徐诚望着她:“那你跟我姐姐的关系一定特别好。”
“还好吧。”邢灵手指卷着书角,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
“那你跟我说句实话,她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