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他,谢芸清心里有些激动,还有些雀跃,正思量着和他说些什么话,又听他言:
“这位姑娘,如此好景致,你怎么孤身一人在此?”男子的声音清润,若只听声音,还以为是谁家的翩翩公子。
谢芸清的身子猛然一颤,神情错愕地楞在原地。
她的手还搭在一茬梅枝上,枝头的霜雪因为她的战栗,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是了,李蔚根本没有将她认出来,即使两人已经做了十年的夫妻。
而他,用的还是这种调笑的口吻,这种语气,谢芸清只有在他与妾室说话时听到过。
谢芸清回想起来,这些年来,李蔚与自己说话时的冷淡,全然不似这般温柔热切。
“姑娘?”李蔚见她没有反应,继续出声唤她。
谢芸清的心已经坠入冰窟,她将面纱扯下,徐徐转过身,眼泪已经淌满了脸:
“李蔚,你平日里,也是这样招惹外面那些小姑娘的吗?”
饶是她着了新衣,他也万不该,将自己错认为陌生女子,还轻佻地出言搭讪。
想到这里,谢芸清的心里如同刀割一样疼。
她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十年的男人,语气凄惶:“李蔚,你还记得我这个妻子吗?你还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吗?”
今日是谢芸清的生辰,她之所以去叶氏布庄裁制新衣,也是为了给自己定制一份生辰礼物,当然,还因为她妄想着李蔚对她有所改观。
痴恋了十年的人,即使他不爱自己,她也有那么一丝妄想,希望自己打扮得好看一些,便能留住他的目光。
她不想在自己的生辰这日,还要受他们李府人的白眼,才会选择一个人在外面游逛。
“芸清,怎么会是你?”李蔚见是她,也是一脸错愕,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额角。
他最见不得她这幅哭哭啼啼的模样,如往常那样呵斥道:“你过生辰,不好好待在府里,跑出来做什么?”
谢芸清抬起模糊的泪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被他冷落多年的委屈顷刻间如潮水般涌出。
她做出最后的挣扎:“我为什么跑出来?李大人还不清楚么?你们李家的人,有谁将我放在眼里过。恐怕你们早就恨不得,恨不得将我逐出府......”
“你住口!”李蔚厉声制止了她,却见她眼眶深红。
他实在不想听她这深闺怨妇般的说辞,紧蹙起眉心,朝她摆摆手:“好了好了,有什么事要在这大街上说,你跟我回去,明日我叫管家给你补上生辰席面,你看如何?”
谢芸清听完,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说那番话,无非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安慰,或是一句简单的问询也好。他这种敷衍的态度,已经深深地刺伤了她。
“李蔚,我有些累了。”她的眼神望向别处,幽幽道。
“你什么意思?先跟我回去。”李蔚的耐心已经用尽,直接伸出手来拉她,想要把她带回府里,免得被路人瞧见。
轻盈的雪花落在地上,寂静无声。
谢芸清用力挣开他的手,直接往后退了两步,她面上冰冷,如同覆上一层薄霜,沉沉道:“李蔚,我们和离吧。”
***
另厢,叶汝锦与苏婉二人正在瑞安城的河岸码头,给洛予舟送行。
“表兄,你回了姑苏,可要将我们叶家的技艺发扬光大,知道吗?”叶汝锦笑道。
“放心吧,我在瑞安城待了大半年,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啊?”洛予舟和她说着,小厮正在将他的行李一件一件搬上船。
行至岸边,洛予舟登上了客船了,他站在船舷旁,看着伞下的叶汝锦和苏婉,朝两人挥了挥手:“姨母,表妹,请回吧。”
叶汝锦也招手示意:“一路顺风!”
......
送走了洛予舟,叶汝锦问苏婉:“阿娘,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和阿爹要将我们家的织染技艺都传授给表兄?是不是......为了我?”
叶汝锦早就有所察觉,她爹娘怎么会轻易将家里积累了多年的技艺传给他人,这些东西可都是各个布庄的安身立命之本,旁人若是想学,除了签工契做帮工,没有别的途径。
饶是族亲,也不是想学便能来学的。
“阿娘,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那本绣谱?”叶汝锦轻轻拉了一下苏婉的衣袖,问了出来。
苏婉看着她:“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够成材,只要你有本事,咱们家的那些技艺,还可以再上一层楼。锦儿,再过两个月便是皇商遴选了,你有信心吗?”
叶汝锦得到答案,全在她意料之内,她答道:“阿娘,我都知道的,你们都是为了我。遴选的绣图我已经快要完成了,还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等到了家我再来请教阿娘。”
“好。”苏婉应下,又想到旁的事情,问向叶汝锦:“你跟宿砚,相处得还好吗?”
“阿娘怎么突然提起他......”叶汝锦小脸微红地答道,经苏婉一说,又猛地让她想起她娘塞在枕头下的小册子,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小声道:“我跟他还没怎么相处呢,他就回营里了呀。”
“锦儿,你是大姑娘了,很多事情,不应该由我来提醒你,夫妻之间,要互敬互爱,你得对人家好点,知道吗?”苏婉耐心地引导着她。
叶汝锦答道:“可他不是走了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趟,我就是想对他好,也是没办法的嘛。”
苏婉睨了她一眼,终是忍不住敲打她:“他是回营里了,不能回家,但是你得空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去找他,给他捎带点家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