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亭!”庄屿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可谁知下一秒,魏亭又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前方,在空中仰躺着,像是游泳一样自在。
他在……飞。
“跳下来吧。”魏亭鼓励她。
真是个疯子,庄屿想着。
可是接着,她也从水母身上一跃而下。风接住了她的身体。她被强有力的气流托着,漂浮在空中。
“好样的,”魏亭移动到她的身边,指示道,“现在放松你的身体,展开双臂,去感受气流。”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张开双臂,感受着风从指尖穿过。接着,她试图借助气流调整自己的飞行方向。
魏亭不由得称赞道:“很好啊。”
太疯狂了!
庄屿这样想着,嘴角却不住地上扬。她逐渐找到了飞行的感觉,以更加舒适的姿势躺在了风的怀抱里,顺便伸手抓了一片云。
“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她连忙翻过身,跟着魏亭加速,风驰电掣地向云巅冲刺。透过依稀的云雾,她从高空俯瞰绚丽的艾桑星球,仿佛置身仙境,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远方的地平线处,她隐约看到一只长着巨翼的蓝鲸,摆动着壮丽的鱼尾,在翻卷的云层间来回穿梭。
魏亭伸出一只手置于眼前,食指和拇指缓缓挨在一起。
庄屿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她感觉周围似乎变形了,像是戴上了度数过高的眼镜,前方的云雾被压缩成短短的色块。
还有那是她的错觉,还是地面真的隆起了?
“扭曲空间?”庄屿不可思议地说。
“嗯。”魏亭的声音镇定,只透露出了非常细微的得意,“看到那了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眯起眼睛,看到地面有一片面积极大的珊瑚群,中心的一丛巨型海葵尤为引人注目。
她方才就注意到了那片区域,但是距离很遥远,现在居然已经快要到了。
他说:“那里叫星海之眼,是方圆几百里最安全的一片区域。今晚就在那过夜吧。”
庄屿欣然应了一声,跟着他飞了下去。
从近处看,海葵更加庞大而壮观,几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巨大的触角有韵律地摆动着,发出蓝紫色荧光,各式各样、色彩瑰丽的飞鱼游动其间。
他们钻到海葵内部,在触角柔软的根部坐了下来。庄屿倚靠在触角上,仿佛掉进了海绵里。
她笑道:“不得不说,这比我的床还舒服。”
两人对视了一眼,结果不知道哪根神经抽风,庄屿突然笑出了声,顿时演化成了一场前仰后合的大笑,直到眼角迸出了泪星,惹得连魏亭也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尽情地宣泄完情绪后,两人又安静下来。海葵梦幻般的光芒撒落在他们身上,让魏亭那张清俊而冷淡的脸庞多了一分柔和。
庄屿发现他那双眼睛真是奇怪——有一种深沉的美感,却总是微微下垂,像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也读不透。
明明笑起来很好看,怎么天天崩着个脸,庄屿有些失神地想着。
魏亭瞥了她一眼,她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的目光好像不太对劲,赶忙移开了视线。
她咳嗽了一声,真诚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也谢谢你陪我来,”他说,“我很久没有这样疯狂过了。”
庄屿仰望水母照明的夜空,忽然有种强烈的倾诉欲望:
“十八年来,我错过了很多风景。妈妈为了保护我,不大让我出门。以前我不理解她,但时间久了,我倒觉得也对——与其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别扭地生活,不如就在自己的角落里安静地过完一生。”
魏亭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为什么要用别人的看法惩罚自己?”
“可我不只是不合群那么简单,”庄屿叹了口气,“我可是个没有影子的怪物啊。他们可能会觉得我是鬼,会排斥我畏惧我,但其实——他们才是最让人畏惧的。”
她又觉得好端端的,说这些沉重的话题干什么,于是转而笑道:
“所以我今天才会这么开心,看到了这么多新鲜东西,还终于知道自己不正常的由来。嘿,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他声音有点哑:“什么?”
“就是有一天,我能够勇敢点,什么都不在乎,然后光明正大地走进人群。”庄屿说着自己都笑了,似乎有点自嘲。
魏亭没有笑。
庄屿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枕在触角上,闭上了嘴。
过了很久,她以为对方都已经睡着的时候,魏亭又突然说:“其实你根本不需要那么向往人群。”
“嗯?”庄屿侧过头来看他。
魏亭正低着头,乌黑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我见过很多种人,”他迟缓地说,“有的充满欢乐,有的带来力量,还有的会误解你、曲解你。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你总会有离开他们的那一天——而那个时候你终究还是一个人。”
庄屿脑海里浮现出了他那张淡漠的脸,一双充满故事的眼睛,还有眉宇间弥漫不散的疏离感。
她又回想起来到基地后,人们看向他的目光。
——惊讶,怪异,甚至鄙夷。
马瑞城是怎么说的来着?是的,“八百年不回来一次”。
他为什么想逃避这里?又总是孤身一人?
她总觉得面前这个男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类人。
庄屿轻声问:“你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