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绵绵细雨似乎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也将永和宫衬托得更显冷清。
孟静姝手持着红烛缓步走到已落了灰的妆奁前,踌躇了片刻,终是放下红烛,端坐在了铜镜前。镜中的自己既陌生却又熟悉,毫无血色的面容,干巴巴的嘴唇,眼中尽是疲态,哪有旧日娇容月貌的一点影子。
“皇后娘娘?”
屋门被从外打开,贴身侍女彩莲收了伞,灭了手中的灯盏,刚走进殿内却发现自家娘娘不在平日卧着的贵妃榻上,惊疑出声。
“我已经不是皇后了。”孟静姝淡然道。
闻声,彩莲合上了屋门,急忙走到孟静姝身旁。扑通一声跪在了孟静姝的腿边,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了孟静姝搭在膝上的手,急切地道:“不论如何,您在我心中永远是皇后娘娘。如若当初没有您的帮助,彩莲早已失去了性命。”
“这便是你还留在这永和宫陪我的理由吗?”孟静姝转过头端详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彩莲,心疼地伸出手去擦拭她的眼泪。
感受到孟静姝冰冷的手的碰触,彩莲慌忙想要扶起她,“皇后娘娘,天冷,奴婢扶您回床上吧。如今永和宫早没了碳,真不知这冬天还有多长。”
“彩莲,我有多久没有梳妆了?”孟静姝没有理会彩莲的提议,而是将视线重新转回到妆奁前,答非所问。
彩莲见孟静姝不为所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顺着她的话回答道:“自从这永和宫被圣上下旨封了宫门后,您便再没用过这妆匣了。”
瞧见孟静姝的手正摩挲着一个自己未曾见过的琉璃镂空奁盒,彩莲疑惑问道:“皇后娘娘,这是?”
孟静姝安静地盯着手中的奁盒,眼眸里尽是落寞之色。她将奁盒轻轻打开,盒中装的原是一支云凤纹金簪,多年过去仍然不减颜色,想来是当初做此簪子的人用了心。
“这是圣上在我及笄当日赠予我的。”孟静姝抚摸着盒中的云凤纹金簪,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舍,而后柔声道:“彩莲,帮我梳妆吧。”
“可是…”彩莲伸出一只手去拾起妆匣上的木梳,另一只手却犹豫地停在了铜镜之下的妆匣前。她心里清楚,这妆匣里的东西早被人收了去。
“便只用这支簪子吧。”孟静姝看出了彩莲的犹豫,出声宽慰道。
“诺。”彩莲虽不解孟静姝的目的,却还是依着吩咐办了。
她松了原先的发髻,用手中的木梳轻柔地梳着孟静姝的秀发,许是太久没有仔细打理了,总有发结挡住木梳。
“娘娘…”彩莲眼瞧着曾经容光焕发的皇后娘娘如今便是连这头发都粗糙了不少,不禁有些心疼。
“不碍事,你随便梳个发髻,将这簪子插上便好。”孟静姝遮住眼底的失落,微笑地安慰彩莲。
彩莲点点头,专心地为孟静姝挽着发髻。待到将奁盒里的簪子插进发髻后,彩莲便一言不发地退到了一旁。
“这才几年的光景,我便已生了白发,这岁月当真不饶人呀。”孟静姝打开装有口脂的玻璃罐,用纤细的食指蘸取了一点均匀地涂抹在自己那苍白的唇上。
而后又用石黛细细地描摹着秋波眉,眼底竟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他曾说过,本宫画这秋波眉最是美艳动人。”孟静姝放下手里的石黛,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片刻便掩去了眼底的笑意。
“彩莲。”孟静姝起身走到书案旁,将早已写好的信折好递给了跟在身后的彩莲,“你稍后便拿着这信去找内侍省的张大人,将信交给他。”
圣上虽封了永和宫,却还是许永和宫里侍奉的人每日可以进出一次。只是日子长了,其他人见在这永和宫没出头的希望,便早早地离开这里,去旁的宫里谋事。
孟静姝望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没有丝毫云彩,使得这永和宫的主殿更加压抑,令人有些喘不过气。她叹了口气,双眸满含忧思地遥望着暗沉无边的天际,喃喃自语,“差不多是时候了吧,该来了。”
“皇后娘娘,您说谁要来?”彩莲疑惑不解。
孟静姝收了眼底的暗沉之色,抬眸,眼含笑意地说道:“你听差了。你拿着这封信快出发吧。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回头!”
“可是…”彩莲总觉得今日的皇后娘娘怪怪的,令她放心不下留着娘娘一人在这暗沉的永和宫中。
“快去!”孟静姝见彩莲还不肯动身,急得怒声催促。
“诺。”彩莲见孟静姝执意要自己离开,虽忧心着却还是转身跑了出去。
孟静姝凝视着彩莲离开的方向,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送你出宫嫁人,应该是对你最好的报答了吧。虽说有你相伴在这偌大的宫里不至于太闷,只是这日子,还是要结束的。”
她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冷意,径直走到床旁,开始撕扯布幔。将布幔由床边延至各类木柜旁,再用柜子间的缝隙夹住后,孟静姝满意地笑着,换上了自己早上便从衣箧取出挂在横架的木杆上的凤冠霞帔,淡然地穿过玻璃屏风坐上殿中的宝座处。
孟静姝端坐着,眼睛定定地盯着屋门的方向。一炷香的时间里,孟静姝丝毫未动,仿佛与身下的宝座连为了一体。
永和宫静的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拍打地面之声,时而响起的沉闷雷声都似是为这偌大的宫殿增添一丝生机。
半晌,雨中多了不一样的声响,是雨落在雨伞上的声音,“啪嗒,啪嗒”。
孟静姝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坦然,冷若寒霜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她知道,她等的人来了。
永和宫主殿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推开,一名身着胭红襦裙,外着朱红大袖,头挽高椎髻,带以□□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