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钗冠的绝艳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只是她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皱着眉头四下望着,眼里尽是讥讽之色。
“你果然来了,贵妃。”孟静姝自知来人是谁,平静地开口。
“皇后娘娘盛情邀请,本宫哪敢推辞。”叶惠妍轻笑出声,“哦,本宫忘了,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了,姐姐莫怪本宫。只是今日本宫忙于准备册封大典,昏了头。”
“册封大典?”孟静姝不解。
“圣上已经择了吉日册封贵妃娘娘为皇后。”叶惠妍身旁的婢女趾高气昂地说。
狗仗人势的东西。
孟静姝冷眸一扫,那婢女心里咯噔一下,高昂的头颅猛地垂下,默默地退到一边。
“原是如此,看来这永和宫不久后便是妹妹的了。”
谁料叶惠妍闻此竟扑哧地笑出了声,她讥笑道:“谁稀罕住着永和宫,姐姐莫不是忘了,真正的皇后寝宫前一年才修好。不对,那时姐姐已然被废,也难怪不知。”
孟静姝蹙眉沉思,猛然忆起自己这三年所居的确不是历代皇后的寝宫,心中的凉意更甚。
瞧着孟静姝面露难堪之色,叶惠妍顿时喜上眉梢,眼底嘲弄的笑意更深,“姐姐你为何穿着这身衣服,这…莫不是你成婚那日的嫁衣吧。”
孟静姝冷眼扫去,不言一语。
“看来姐姐也是知道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对吧?”
孟静姝不置可否,“今日是本宫同圣上大婚的日子,也是你入王府的日子。”
“我最讨厌的便是今日!”叶惠妍的脸因为愤怒而有些狰狞,“若不是你横插一脚,那日与圣上拜堂成亲便是我。又有你什么事!我又怎会落得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境地!”
“原来你一直记恨我是因为这个吗?”
“我和圣上两情相悦,真心相爱,若不是先帝执意要将你许给圣上,我又怎么用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孟静姝,你今日等我来,怕不是仅仅想知道这些吧?”叶惠妍冷笑道。
“是。”孟静姝转眸看向叶惠妍的贴身婢女,神色漠然,“如今大局已定,我总得知道我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亦或者说,在你们这个棋局里,我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叶惠妍知道孟静姝想将自己的贴身婢女屏退,只是她并不想跟眼前的手下败将多费口舌,她咄咄逼人地一步步走近孟静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孟静姝所想要的真相。
“你一步都没有走错,因为你便是这盘棋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你注定被废,你的亲人注定被灭族。这,便是你,身为棋子的结局。”
见孟静姝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自己,叶惠妍朗声大笑。
待心中痛快后,她斜眼看向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的孟静姝,“别再妄想他会来了,苦苦等着不爱自己的人,何必呢。”
“那康儿呢?康儿究竟是谁将他推入湖中的?”见她要走,孟静姝心中仍有根刺未得解释,惊慌失措地扑到叶惠妍的身上,双手紧扣住她的手臂,质问道。
“康儿?你说的是你那溺死的池塘的儿子?”叶惠妍收了笑声,因为兴奋而面容狰狞地盯着眼前无助的孟静姝,“自然是我呀,姐姐。圣上可是亲口告诉我,觉得顾康碍着他的眼,所以我才会动手除掉他。你不知道,当日你那孩子是如何在我面前苦苦挣扎,又是怎么样一点点地沉入那冰冷的池中。”
说完,叶惠妍用力地甩开孟静姝,转身扬长而去。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难怪在事发后能够那般淡定地宽慰自己,丝毫不见悲痛欲绝之色,还恬不知耻地同自己发誓说会严惩真凶。
“顾崇,康儿可是你亲生骨肉啊!你怎会如此狠心,如此狠心啊!”孟静姝疲惫不堪地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吼,娇嫩的手反复用力地捶打着地,白皙的手上那一点猩红异常扎眼。
孟静姝挣扎地爬起了身,一步一顿地走回到妆奁前拿起刚刚自己放在上面的红烛,支撑身体的手臂一松力,任身子跌坐在了地上。倏忽,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你从未爱过我,就连一开始的柔情都是假的。从一开始你便将我视作了棋子,哄着我去求爹爹帮你夺得皇位。难怪你在下令诛杀我九族之时没有丝毫犹豫,原来从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错了。顾崇,你真是骗的我好惨啊!”
孟静姝取下发髻上的云凤纹金簪,呆呆地端详着这支金簪,哑然地讪笑着。
原还以为送簪之人怀有真心,哪怕只是因为时间蹉跎以致故人变心,却不承想,从一开始便已是暗藏祸心。
片刻,孟静姝将这金簪丢到地上,拾起地上自己刚刚铺着的布幔,用以手中的红烛点燃,而后抛掷下燃烧着的红烛,缓步走到床上端坐下来。
眼中红光跃动,衬着孟静姝的脸更显苍白。布幔燃烧得很快,只一瞬整个寝宫便被点燃,孟静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环顾四周已经尽是火焰,坦然地合上了双眼。
只是她并没有发现,火光外有一人焦急地想要冲进这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大殿。
“王爷,已经晚了。”
“我知道!”被唤做王爷的人勃然大怒地甩开身旁手下阻拦自己的手,眼睁睁地看着永和宫中孟静姝的身影一点点地模糊。
“原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吗?”顾衍眼中落寞地看向赶来救火的宫人们,眸中晦暗不明。
刚走出永和宫的叶惠妍自然注意到了永和宫主殿的火光,她冷笑道:“即使是受灼骨之痛都要离开这皇宫吗,果然心狠啊。”
“贵妃娘娘,要奴婢去找人扑灭这火吗?”
“不必。这是她自己选的结局,就让她和这永和宫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