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元德十六年。
嘉阳王骁勇善战,率其麾下汝南军将敌国东齐打得落花流水,割地赔罪,其本便是宗室子弟,加之能文善武,封地也被治理得井井有条,一片欣欣向荣,因而无论是嘉阳王还是汝南军在民间都有着极高的威望。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藩王有着极高威望并非好事。
皇上自然忌讳嘉阳王和他手下的汝南军,又有小人在一旁煽风点火。三十万汝南军皆葬身于同袍剑下,嘉阳王府被抄,幸而嘉阳王妃早已得到消息,带着小郡主躲过一劫。皇上念及嘉阳王曾经功绩放了两人一条生路,百姓只道是陛下仁慈。
十一年后旧案重审,三十万忠魂得以安息,皇上为弥补过错特接嘉阳王妃与小郡主入京享福,王妃思及旧事心中不免郁结,不愿前往。小郡主孝顺,本想留在母亲身边陪伴,可皇命难违!母女二人在万般不舍间告了别,郡主的马车一路缓缓驾向京城。
“都利索着点!”驿丞看着忙碌着的仆役不禁喝道:“今日有贵人要来,不得有半点闪失。”若是怠慢了贵人,他这顶乌纱帽岂不是不保?
驿站被收拾得分外整洁,驿丞还特意挑了最好的房间,将其收拾得干净整洁,还摆上了一盆盛开的秋菊。
直到深夜,贵人才抵达驿站,在此等候了一日的驿丞一改先前的散漫,疾步向马车跑去,露出一个谄媚的笑,“下官见过郡主!”
言毕,便见一老妇先下了马车,随后身着桃色襦裙的少女被扶下马车,驿丞即刻底下了头,不敢直视郡主容貌。
顾黎霜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驿站,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已经大半个月了,她早已适应了这些繁文缛节。
“玉露,去为郡主打水沐浴。”扶着顾黎霜的老妇乃是当前太后身前的的红人——李姑姑!太后为表诚意又听闻郡主身患寒疾,恐下人照料不周,特派李姑姑接郡主入京。
“郡主,秋夜微凉,老奴为郡主熬了汤再行入睡?”虽是询问却带着一种不可拒的威严。
不愧是太后身前的红人!顾黎霜心中不禁感慨。
“一切都按姑姑的意思来便好!”
顾黎霜沐浴后又吃了些小食方回到房中,却睡意全无。她坐在窗边,一手抚弄着今早驿丞刚摆上的秋菊,望着空中那轮圆月的双目中充满了惆怅,她自幼跟在母亲身边,如今却要远赴那龙潭虎穴般的京城,该怎样才能在那名为权利的漩涡中扎根深筑?
“小姐。”敲门声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
顾黎霜整好仪态,“进!”
侍女玉露端着一碗酸枣仁汤入内,便见自家小姐坐在窗边,眸中思绪万千,看来她家小姐是想王妃了!
“小姐,更深露重,喝了李姑姑熬的酸枣仁汤便歇了吧!”
“你说,这外面有多少眼线?又有多少燕王的眼线?”顾黎霜轻笑着折下一朵秋菊。
“啪啦——”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玉露惶恐跪下,身躯止不住颤抖,“小姐慎言!”
顾黎霜走过去将玉露搀起,和颜道:“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多礼!”
玉露的双腿仍旧在颤抖,刚站起来,下一瞬便倒在了她身上。
“小……小……”玉露双眼瞪大,有些难以置信,还未说出一个词便没了气息。
顾黎霜伸手去探其鼻息,已没了生气,她快步走至另一面窗前,漆黑的夜里隐约有一道黑影掠过!
“来人啊!有刺客!”她当即失声叫道。
顾黎霜的惊叫声响彻整个驿站,随后,被皇上派来接郡主入京的二十多名内卫鱼贯而出,前往追寻刺客踪迹。
“郡主!郡主可被刺客刺伤?”李姑姑慌忙闯入。
顾黎霜瘫坐在地,盯着窗外的瞳孔微震。
李姑姑见郡主身体无恙舒了一口气,上前将她扶起。
不愧是宫中老人!见了仍在流淌着血的玉露仍旧镇定自若,甚至可以用淡漠来形容!
顾黎霜站起,一手按下李姑姑的手臂,道:“玉露忠心护主,至忠至勇!厚葬了吧!”
待她说完李姑姑向着门边瑟瑟发抖的驿丞使了个眼色。
驿丞当即会意,安排仆役收拾了新的房间。
顾黎霜则是被其另一位侍女夏茶带下,待整出房间,夏茶仔细观察了四下无人后禁闭门窗。
“小姐,前几日宋公子已抵达京城!”夏茶递上一封密函。
顾黎霜接过密函边看边道,“若不是大变故日后不必禀报,入京后眼线只会更多!少做来往,以免漏了马脚!”
夏茶在一旁听着,一一记下,“陛下既然如此防备,为何不直接动手!”
“他自然是怕,怕民心向背威胁了他的皇位,觊觎这皇位的藩王可不少!何况母亲当年可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锦华仙子!不少江湖人士承过母亲的恩情,江湖儿女最重情义!当年元德帝愿放我母女二人一条生路,也是忌讳母亲在江湖上的地位!如今他诏我入京,看似补偿,实则幽禁。只要我在京城一日,母亲自会投鼠忌器!”顾黎霜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密函燃烧,话锋一转,“秋茶逃走了?”
“已经走了!现在正往京城赶!”夏茶道,“小姐,玉露是燕王的眼线,您如此草率杀了她,若是引起怀疑怎么办?”
“我相信秋茶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顾黎霜轻蔑地笑道,“燕王虽是如日中天,可是风头过盛且没有脑子,我何必留着一个这样的眼线在身边?不如到了京城,留给有用之人……我倒是要看看献王和清平公主,谁的手……”
还未说完窗边传来一声轻响,顾黎霜看了一眼夏茶,又看向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