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她的胆子?还不是老板给的?老板脾气好,每次都不和她一般见识——对哦,顾远之向来规行矩步,怎会无缘无故恶语相向?
难不成是因为她看了他的身子,又没及时向他道歉?
老板该不会以为她垂涎他的美色故意看他洗澡吧?又误以为她收了余有良的提亲礼,还认为她和孟瑾年有暧昧,所以才说她是个行为不检点、见异思迁的女人?
嗯——八成有这可能!
这些个古人思想就是迂腐,说话又拐弯抹角的,直抒己见不就得了,她也好解释啊!
不过老板都亲自出来寻她了,应当也为先前说的话后悔了吧?
可她顶撞老板在先,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孟瑾年跑了,岂不等于间接告诉老板她和孟瑾年确有其事?
万一老板一怒之下真和她解约怎么办?那她忙活了那么久的事业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都怪那几滴眼泪来得太莫名,她自己都吓懵了,下意识觉得不跑的话被老板看到也太丢脸了!
是夜,天空挂着半个昏黄的月亮,有点像人吃剩的又发了霉的面饼。
院中的某棵树上,一只知了仿佛也睡不着似的,扯着嗓子拼命诉苦。
终于有人忍无可忍,推了推靠在自己肩上打瞌睡的同伴,声音压得极低:“小傻子,去把那只虫子弄死!”
少年打了个哈欠,拍着胸脯示意“看我的”。
甲头脑虽然不大好使,武功却是他们这批暗卫里最好的,尤其是轻功。
很快便无声无息靠近那棵树,辨别到知了的方位,掏出一枚银光闪闪的细针。
手法很漂亮,破空声很小。
绝对死透了!甲非常自信地点点头。
仿佛是在嘲笑他,知了叫得愈发大声起来。
少年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呔!区区小虫子胆敢嘲笑小爷!他默默地掏出了一把银针!
此时,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随它去吧。”
甲听出是公子的声音,挠挠头,为自己的失手感到羞愧,但公子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是,公子。”身形闪动两下,又回到原本隐藏的位置。
乙扒拉开甲,十分嫌弃他靠在自己身上。连只虫子都对付不了,简直该被钉到耻辱柱上去!
昏暗的房间里,那道人影一动不动站在窗前,不知是刚醒还是一直站在那里。
甲很是担忧:“你说公子睡不着会不会是因为……他饿了?”公子晚饭都没吃呢!
乙闭了闭眼睛,似在极力忍耐,半晌挤出一个字:“滚!”
少年十分委屈:好端端的又凶他干嘛?
今夜,叶颜宿在了孟瑾年落脚的那家客栈——欢喜客栈。
她一点也欢喜不起来:客栈,孟瑾年,月黑风高,综上所述,出事的概率很高啊!
叶颜没敢睡太熟,因此房外一有动静她便清醒过来。
这次她没有去开房门,而是手脚利落地翻身下床——嗯!她连衣服都没敢脱!又手脚利落地卷起铺盖,十分迅速地冲到窗前打开窗门,丢下被褥,爬上窗台,一跃而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跟演习过无数次一样。
拔腿她就跑!
可这一回,有人在她身后追。
那人仿佛玩弄猎物一般,不紧不慢,她跑得快他追得快,她跑得慢他追得慢!
终于跑到一座大宅前,叶颜“砰砰砰”拍打大门,焦急地呐喊:“开门开门……”
门房仆役抹了把惺忪睡眼,打开大门,又抹了抹眼,惊到:“姑娘!这么晚了你咋在外头?”
叶颜一把将仆役推进去,“砰”一声关上大门,迅速落锁。
“嘘——”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指指门外,压低声音,“有人追杀我!”
仆役一惊,忙扒到门缝上往外瞧去——空荡荡的街道延伸进无边的黑暗,远远传来几声犬吠。
仆役站直了身子,同样压低声音:“姑娘,没见有人啊。”
“你们在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神高度紧张的两个人同时发出一——两声大叫!
灯火陆陆续续亮起,随即,人一个接一个跑到大门口处,有几个男人手里还抄着棍子……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抓到贼了?让我看看小贼长啥样!”最后到的是小桃,扒拉着人往前挤,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如愿看到了小贼的模样——
半刻钟后,叶颜垂首坐在餐桌边,顾长卿寒着脸坐在她对面。
气氛十分古怪,但又不像剑拔弩张。
叶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明一下:“我可没想回来,我只是被人追杀没地方躲而已。”
听到“追杀”二字,顾长卿眼睫颤了颤。
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长安端着两碗面走进来,放下面后看看两人,忍不住多了句嘴:“姑娘,你就别再惹公子生气了,公子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顾长卿喝到:“长安!”
长安闭紧嘴巴,退下了。
她不过是今早才同他吵了一架,还是他先开的头,怎的就成了她气他?
叶颜正要开口辩上几句,顾长卿已拿起筷子,冷声道:“食不言。”
嘁!迂腐的古代人!叶颜撇撇嘴,却也没再顶嘴。
顶嘴一时爽,没有好下场。为了钱途,她忍!
越王可以为了复国卧薪尝胆,她也可以为了复工安静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