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动的塞了回去,笔记却夹进了另一本书里。
“这确实是之前的人留给我的,不全是问题,是我自己看不懂罢了。之前凭着自己一点猜测,走了不少弯路。今天听你一说,我才明白自己确实冒进了。”袁旻避重就轻,没有解释他的动机。
乔迥盈则对“冒进”这个词产生了兴趣。
“你指的是发行银票的事吗?”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袁旻很惊讶。
“因为纯度的问题根本没有得到解决。并且市场中金银的使用量还达不到需要纸币的程度,发行的面额极其不合理,现有的银矿开采量没办法做到一比一等值,一旦全部流通起来一定会导致通胀。”
乔迥盈在用过两次银子之后就注意到了这些问题。许氏从不给她三两以上,就算给了,她也花不出去。家里一直只有二十两以下的银票,王瞬之随手花出去的银子有的黑有的白。
袁旻似乎因为乔迥盈的话快要哭了。他一下子靠在了他的办公椅背上,咬紧了牙关,几乎忘记了呼吸。如果乔迥盈此时的位置足够近,她就会看见袁旻的瞳孔在放大——他的悲伤不是假的。
“我以为,银票是一个好点子,毕竟它很快就出现了…… ”袁旻颓唐地看向房梁,希望借此能在乔迥盈面前藏住自己的泪水。他确实忘记呼吸了,因为此刻他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
乔迥盈不明白自己点出银票的不合理之处怎么会给他这么大的打击,又不是她撤回了袁旻的诺贝尔经济学奖。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不适合现在而已。你本没有错。”乔迥盈轻声道,她也不确定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这个一心想推动经济发展的古代人。
“呵”,袁旻清了清喉咙,又恢复了他温和的样子。接着,他非常古怪地做出了一个在美国现代电视剧里经常见到的动作——倚在办公桌上抱胸。袁旻微微歪着脑袋,不顾自己衣襟不正、鼻头微红、毫无说服力的样子,用教导的语气说出了那句最终葬送他们二人的话:
“所有不合时宜的,都不可能算作正确。”
多年之后,每当乔迥盈想起他时,都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感到莫大的讽刺。
“而你明知故犯?”
“虽千万人,吾往矣。”
“孟子。你觉得此为仁政?”乔迥盈指着他的横线本问道。
“难道不是?”袁旻一摊手,很是奇怪。
“记得别修电线杆和路灯。”乔迥盈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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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夫人府
“这个给小太平留着吧,其余的一样一份。”武则天的母亲在给自己的孙辈们分礼物。
荣国夫人杨氏比许敬宗还能活,她没有如历史记载的那样死在四年前的冬天,而是顽强地挺进了九十岁的后半段。
乔迥盈知道了要羡慕死。
已经快九岁的太平公主此刻正在赶往外祖母家的路上,她兴奋极了,外祖母上次见她时就说要给她留一个红色的琉璃瓶,于是今天她早早地赶过来。随行的宫人们却十分紧张,因为今天贺兰敏之也会到场。
“大姐姐今天怎么没来?不是说好要一起和外祖母热闹一下吗?”太平把玩着琉璃瓶子,问大哥李弘。
“安定病了有个把月了,可能还没好利索吧。等会你可以去看看她,顺便替我致意。”李弘难得来一趟外祖家,这次因为荣国夫人下的帖子齐,他才抽身出来和弟弟妹妹们聚一聚。
“参见殿下。”贺兰敏之大步从门外进来,带着笑给李弘行礼。
李弘的反应没有像贺兰期待的那样亲切,他只是简单地托了一下贺兰的手。贺兰敏之何其聪慧的人,他一下子就知道这是表弟又恼了他。
“弘表弟,我…… ”
“你叫我什么?”
“殿下……”,贺兰敏之感觉这次事情好像有点大,“臣自弘文馆来,有要事禀报殿下。”
“今日是家宴,在外祖母家,不言政事。该入席了。” 李弘领了太平自去了。
直到宴会结束,贺兰也没能再和李弘说上一句话。未来的储君这回似乎真的动了大气。但是贺兰也没闲着,跟李贤聊得火热,逗李旦李显玩。
下午,因要去探望安定公主,太平提出要早些离去。
“喔呦,我的小太平,也不多陪陪外祖母。下回再来时记得再早些,外祖母还有好东西给你。”不剩几颗牙的荣国夫人颤颤巍巍地摸了摸太平的小脸蛋,笑着打趣。
“我也想多陪陪外祖母,只是听说大姐姐的病一直没好,好容易出宫一回,想着赶在宫门下钥前去看看她。下回孙女一定早来,宫门一开我就过来!外祖母可不能食言呀~”撒娇是太平的拿手好戏,哄得荣国夫人笑弯了眼睛。
“外祖母,外孙宫中还有事,也先行告辞了。和太平一样,下回早来。”李弘这边给荣国夫人行完了礼,出来后转头就对太平说:“你刚刚自称什么?”
“什么自称?”太平一脸无辜。
“刚才说什么下回早来?你的嘴怎么比脑子快那么多,平日里没有人教你吗?”李弘佯装生气的教训道。
“啊,原来是这个。一时嘴快而已嘛,以后不会了。我也是在外祖母面前开心过头了。母亲面前我一向很小心的。”小太平这才想起来,向李弘撒娇道。
“记着,你以后要时刻醒着神。如今一天大似一天了,我也不好多教育你。”
等到太平的车走远了,李弘才默默上了自己的车。他从太平这两年的变化中感受到了太多。
孩子是多么敏感的事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伸出稚嫩的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