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便眼前一黑,被套了麻袋,紧接着手机被收走,他被扔上车。
落下瞬间,车辆底盘微微起伏,好在他不是被扔进后备箱,而是安置在了座椅上。
视野漆黑一片,麻袋里全是难闻的异味,黎潜动了动手脚,发现没有可活动的空间,他安静下来,分析现状。
截至目前,抓他的人没有伤害他,抓人的手法也相对克制。
前十几年,黎潜的人生一直非常平凡,不认识也没机会得罪任何有权有势的人。
所以,黎潜猜到了,抓他的人和江云岫有关。
果不其然,视线再次出现亮光那一刻,黎潜还没看清楚环境,就先听到了恭敬的一声:“陈总,人带来了。”
陈总?
陈山?
江云岫提过这个人,不过黎潜从未见过。
视野逐渐清晰,黎潜眯着眼看清楚了几步之外,端坐在老板椅上,正打量他的男人——满面络腮胡,周身江湖气,眉宇间两道似刀刻的深痕,眼尾往下塌,鹰隼似的一双眼睛,凶光毕露。
这就是陈山?
他的真实形象和黎潜曾经的想象出入很大,在江云岫的口中,陈山是一个极细心和气的男人,对江云岫照顾入微,还非常唠叨,这样性格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如同……一介草莽。
“你就是黎潜?”陈山沉声问道。
不过也不是真的提问,而是在表达不满,他将黎潜如一件货物般打量完毕,却不满意这件货物的品质。
陈山皱紧眉头,眉间两条沟壑愈发深邃锋利,不过片刻,他啧了一声,意兴阑珊地收回视线,打发道:“我听说你最近在给云岫补课,她这次三模的成绩确实进步不少。”
三模刚结束没几小时,陈山就已经知道了成绩。
说话间,一个信封被推到黎潜跟前,陈山屈指,点了两下桌面,淡淡道:“这是谢礼,你应得的。”
信封没封口,朝着黎潜打开,很容易就能看清里面厚厚的一叠钱。
作为奖金来说,实在大方。
黎潜闭了闭眼。
过于明亮的灯光刺激眼睛,干涩的眼底漫上猩红。
接二连三的羞辱,无形中拧成了一支箭,尖锐地戳破了他的层层掩饰,将他心底里埋藏的仇恨,不留余地、翻天覆地地搅了出来。
“我与云岫之间从不谈这些,这多余的……谢礼。”他慢慢吐出这两个字,像吐出一股令人齿冷的风,“云岫知道吗?”
黎潜抬眸,在陈山以及周围他的数个手下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坐得更直。
他的大脑有些吵闹,理智与情绪不断撕扯,一面疯狂、仇恨、破碎、愤怒,一面又冷冽、挣扎、克制、收敛。
黎潜再次闭了下眼,尽量收敛外泄的情绪,却无法做到完全屈从:“我并不想背着云岫收取多余的钱财。如果陈总硬要给,我得先给她打个电话。”
“哦,对了,我的手机还在你们那儿。”
他没有忍住挑衅,话出口之后,也不后悔。
陈山眉眼下沉,一瞬间,一股能将人撕碎的狠厉直直地刺向黎潜,陈山的手下围上来,黎潜冷淡地扫了一眼,没任何慌乱恐惧的反应。
即便恶狼露出了尖利獠牙,困兽也没道理束手就擒。
黎潜笃定,陈山不会要一个正与江云岫交好的人的命,甚至连明显的伤都不会让他留下。
果然,对峙不过片刻,陈山猛地起身,将旁边的木柜一脚踹飞,木柜砸向墙面,碎片纷飞,支离破碎。怒气发泄完了,陈山才带着粗气缓缓道:“云岫不知道,我希望你也不要告诉她。”
陈山弯下腰,手臂撑在桌面上,满眼煞气未消,逼人的目光像一间狭小的铁笼,牢牢锁住黎潜。
忽地,陈山轻蔑一笑:“你又能有多久的价值?”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陈山坐回去,神态鄙薄,连声音都轻了不少:“不过一条逗趣消闷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