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他的体温侵染得温热。
谢长安瞪大了眸子,握着匕首的手抖如糠筛。
谢昱却释然的笑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交代完了最后一件事,低下头颅用鼻尖蹭了蹭谢长安脸颊的碎发,姿态无比亲昵:“菀菀,别怕,能死在你手里,二哥很开心。”
谢长安无力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泪痕。
她离得近,听到轻微的咔嚓细响,还来不及探寻什么,就见谢昱不知使了什么什么法子,身上的枷项脱落开来,他重获了自由。
眼尖的侍兵立马吼叫道:“不好!他要逃!”
在场只有裴寂雪并不认为他会逃走,只要谢长安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跑。
谢长安还没反应过来,握着匕首的手就被一双滚烫的大手握住了,她后知后觉喊出声:“不——”
‘嗤——’
利刃入体的声音,鲜血狂涌,粘稠湿热的液体打湿了她的手指。
谢长安瞳孔一瞬放大,手抖得根本拿不住刀,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围观群众更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他们站的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谢长安拿着匕首刺入了亲哥哥体内。
就连裴寂雪也诧异的挑了挑眉。
她不住的发着抖:“二哥,别死……”
谢昱咬牙抑住唇齿间涌出的鲜血,朝她笑了笑:“好。”
只是他刚答应完,身体就不受控制往后倒去,谢长安冲过去扶住他,谢昱终于忍不住了,鲜血从紧闭的唇缝中流出来,他半眯着眼眸,抬起手指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菀菀,二哥还是喜欢看你笑……”
谢长安闻言僵硬的牵起唇角,想笑给他看,眼泪却不受控制涌出来,最后又哭又笑。
她忍不住连连道:“骗子,骗子!”
“对不起……”
谢昱努力睁大眼睛留恋的看了她一眼,气若游丝:“哥哥想保住你……”
谢长安浑身一僵,原来如此!
现在的长宁侯府是众矢之的,抄家灭族,她也是侯府的人,只有跟侯府撇得越清越有几率活下来。
他的手无力垂下,最后一丝生气流逝。
谢长安呆呆的坐在地上,随即她双手掩面痛哭,声嘶力竭。
她的手上还沾着二哥的血,那种触感终身难忘。
究竟要她怎么活下去!
不久后,谢昱的尸体被拖了下去。
谢长安慢慢停止了哭泣,鼻尖和眼睛都哭得通红,她像个游魂一样坐在地上。
裴寂雪在旁边站了很久,周围想要上来赶谢长安离开的刑场守卫都碍于他的脸色退得远远的。
他终于动了,走到她面前撩袍蹲下。
半晌,谢长安终于抬眼看向他,眼中露出刻骨的仇恨和红意,裴寂雪心底隐约觉得不妙,就见她动作迅捷猛地抓起地上沾血的匕首朝他刺来——
裴寂雪眼睫微垂,仿佛在感受胸腔漫开的淡淡悲伤。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雪,那些雪花落在地上的血渍上被染成红色又化为鲜红的血水。
他单手便钳制住她纤细的胳膊,让她无法动弹:“你想杀我?”
谢长安心中悔恨不已,多年疏忽身上的武艺早已丢失,身子也大不如前,轻易便被制住。
要是当初她没有看到丈夫与别的女人深夜私会就不会把这事儿闹到侯府,外祖母和哥哥也不会进宫为了给她求个公道而彻底触怒了裴寂雪这个疯子。
而大抵无人想得到,高高在上的陛下早已是皇后手中的傀儡,而裴寂雪身后是皇后这颗大树。
所以说到底她才是造成一切的凶手。
她害死了好多人,罪孽何等深重。
裴寂雪反手夺过匕首将她轻轻往后一推,谢长安顺着他的力道倒退了几步,却忽然笑了。
裴寂雪猛地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笑了,心底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难道自己哪里还有疏忽的地方?
随即就见谢长安伸手拔下发髻上的簪子重重刺进心窝,鲜血大片大片涌出来,看没入深度是一点力没留。
裴寂雪的脸一瞬白了,比这漫天的雪还要白。
他想冲过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谢长安华丽的喜服裙脚沾染了污泥,身上也溅上了血渍,挽起的发髻有些散了,鬓发散落下来,依旧挡不住她那双孤月一般的眼眸和倾世美貌。
她慢慢松开手向后倒去,本以为会倒在冰凉的雪地里,却不想倒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棉絮一般的雪落在她脸颊上、睫毛上,化成冰冰凉凉的水滴。
裴寂雪瞪着她胸口的那根做工不菲的簪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怒目看向周围负责服侍她的人:“谁给她的簪子!我不是命人将她院中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扔了吗!”
府中带出来负责服侍谢长安的下人跪了一地,可惜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