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的香,一节一节的香灰跌落在坛炉中,灰白一片,迷离着孙权的眼。
吴太夫人睁开了闭了许久的眼,望着丈夫和儿子的灵位,淡淡地说:“权儿,今日让你过来是给你赏两幅丹青。”
孙权的心思全放在香灰上,突然听见吴太夫人的询问有些惊诧,他素日不爱丹青,也就对书法还算痴迷些,众人皆知。况且今日要在孙氏的宗祠赏丹青,就更让他怀疑吴太夫人的用意。
吴太夫人命人将两幅绢帛画展开放在案几上,走上前去,静静端详着。
“权儿觉得两幅丹青画的如何?”
“各有千秋。”
“我儿糊涂,两幅丹青出自一人之手,哪算各有千秋啊?”
孙权听闻这话微微错愕,不觉又祥端了一会。
“左边这幅可是大名鼎鼎的玉台君所绘,如今这江东士族倒是都爱这玉台君的画,纷纷出高价购入府中珍藏。”
“儿听闻过。”
吴太夫人见孙权脸上并无情绪波澜,继续说道,
“右边这幅是从赵达之妹赵氏所得。她是个伶俐的丫头,跟着周瑛学画,这幅丹青就是周瑛所作,专给赵氏临摹所用。”
孙权听闻到是周瑛,不觉细看起来,两幅丹青极为相似,又回想起上元夜那晚在周瑜书房看到的那幅丹青。
他缓缓看向吴太夫人,见她眼中已开始渐渐散发出寒光。
“母亲,右边这幅未有玉台君的印章,算不上玉台君的画,只是笔墨技法极为相似罢了。像应是什么伪作。”孙权指了指面前的画对吴太夫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哪里是什么伪作,皆是周瑛一人所绘。”
吴太夫人见孙权顿时愕然不止,继续说道:“平青馆的掌柜受不得刑,都已招供说是周瑛是个爱财如命的人,两年前便以玉台君的名义开始向江东士族兜售卖画。”
说完后见孙权并不相信的神色,心中不免起了怒意,口气愈加严厉,
“周瑛身边的黄媛是荆州的人,她的族叔可是黄祖。黄媛已被我派人关了起来。我瞧她们这是拿卖画的名义趁机勾结江东士族,好让咱们江东根基不稳吧。”
听闻这话,孙权心像是被闷砸了一拳,脊梁突增寒意。他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吴太夫人,尽力解释道:“母亲,阿瑛她自小心思单纯,未必牵扯到这些事之中。”
铁证在此,吴太夫人见孙权还如此维护周瑛,心中顿时觉得烦闷不堪,急声问道:“难不成到如今,你还对周瑛存着妄念?”
“儿现在是江东之主,配得上庐江周氏,那这就不算妄念。”孙权直起身板,笃定说道,
“少时,母亲教导儿子要恪守本分,不该念的人绝不能留在心里。儿这几年一直敬遵母亲的教诲,对阿瑛不敢有半分逾越,即便她来吴郡已有三载,可儿始终忍住思念,从未私见于她。母亲,究竟还要儿如何,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吗?”
这些话,他从未说过,平日更无半分表露,而今日全部宣泄一空。
吴太夫人不敢相信孙权对周瑛的情这般深,竟不顾母子之情,顶撞于她。
她努力平息着情绪,冷静心神,继续说道:“若是周瑛真的牵扯进来,你打算如何处置。”
“无论如何,她都是仲兄的妹妹。”
“到底吴侯想保她,还是孙仲谋想保她?”吴太夫人问道。
“于江东而言,留她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