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看见诸葛亮把周瑛原封不动的带回来,心中大石落地,可这几日瞧见他夫妻二人貌合神离,交流甚少。
尤其是周瑛心事重重的模样,整日把自己锁在屋内,人不似以前那般爱笑爱闹。
询问诸葛亮,只言说是伤了风,身体不适,其实,他也不知晓周瑛这是怎么了。
自从那晚梦魇后,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悲凉,整个人从骨子里渗出的绝望,拒绝所有人的关心,尤其是对他。
她不愿说,他也不强问。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相处着,夜里那张床被中间一道绣帐分隔成两半,像是活生生的把两人推至南北。
若不是文欣设宴,请他两人前来,他还瞧不见周瑛脸上的笑意。
文欣的小院中,绿梅在飞舞的白雪中,凌霜而开。
廊下的榻边摆满了炭盆,食案上小火炉上的铜锅,沸腾的热气直蹿尘盖。
赵直与诸葛亮续上前缘,凑在一起,不停回忆少时在豫章的点滴。诸葛亮初见僧侣师父讲经,没人相信,于是师父就把石头聚在一起,当自己的徒弟,坐下说法。
他觉得有趣,便和石头做了师兄弟,而后又遇见了赵直、曹弗兴,三人跟随师父一同学习佛经。
一晃十载,当初相知相遇牢记于心,虽只有一年光景,但却成了为数不多的明亮回忆。
文欣热情的牵过周瑛落座,含笑道:“这才几日,就觉得你人消瘦了不少,心事缠身不是什么好事。今儿给你补补。”说罢让人把菜都端上。
在旁落座的诸葛亮,看见一盘盘生冷的菜被端了上来,菜上还挂着洗净后的水珠,若不是炭盆在侧,只怕一会就成了冻珠。
“请人吃饭,怎么菜都是生的?”耐不住性子的赵直,直接发问。
文欣和周瑛相视而笑,两人不紧不慢的把菜夹到热锅中烫熟,然后放到盛满调味酱汁的染杯中,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
留下错愕的赵直和诸葛亮,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新奇的吃法。
文欣夹起一块薄鸡肉片,丢进锅中,笑道:“再不吃,可就没有了。”
话音刚落,赵直便捞起袖子,兴致勃勃的往锅中捞起刚下的鸡肉片,没成想被诸葛亮一筷子抢先了。
他眼睁睁的盯着那块鸡肉片,从诸葛亮的筷子转移到周瑛的碗中。
“瞧你那点出息。”文欣直接把自己筷中的肉放到了赵直的碗中,见他满意的嘿嘿一笑。
“还未请教这是什么新奇的吃法。”诸葛亮问。
“火锅!”文欣兴奋回道,“是阿瑛教的,说是冬日里吃这个最为暖身。这汤底我可是用老母鸡熬了几个时辰,给阿瑛补身最好。”
“可惜没有辣椒,我爱吃火辣辣的牛油锅底。”周瑛自顾自的喃喃道。
“辣椒?这是什么?”文欣吃了口菜问道。
周瑛摇了摇头,放下了碗筷,问道:“今日请我们过来赴宴,单纯就是为了吃一顿火锅?”
“当然不是,我是有好消息向各位宣布。”文欣喜色难收,郑重其事道:“我已经给自己赎身,不再是绿云楼的乐娘,以后等着自己的,只有无拘无束的自由。”
“恭喜,恭喜。”诸葛亮端起酒杯贺喜道。
“甚好,那你以后有何打算。”周瑛兴奋地牵住文欣的手问道。
见文欣深吸一口气,看向吃的正欢的赵直,“赵郎,你可愿娶我为妻?”
“什么?!”赵直被这石破天惊一语,吓丢了手中的筷著。
满怀期待的文欣见赵直这个反应,心下不免激起一丝失落,连忙唤人再上筷著。
本来为她高兴的周瑛,突然开始担忧起来,下意识的看向诸葛亮。
文欣把筷著交给赵直,见他不看自己,只垂眸看向那熊熊的炉火,映照他耳根子后焦红。
“我虽倚门献笑,也曾是翰墨之女,曾立下一誓,若遇解我危难的郎君,定以终身相许。莫非赵郎只当你我之间的情缘是露水之欢,嫌我贱廉?”
赵直立即辩解道:“非也,我是个只顾自己的逍遥性子。”
“虽逍遥了些,可却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诸葛亮也开始打起了圆场,替文欣向赵直施压。
诸葛亮看的出赵直的脾性,一旦动了救人于困苦的心,那必定是动了真意。看似逍遥,却注定此生都做不了洒脱的人。
赵直见诸葛亮不帮自己,又辩解道:“我啊!亲友皆疏,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尚无功业立身,如何配得上卿的满腔情意,终身相托。况且你正当妙龄,只怕要耽误你的前程好光景。”
“我虚度十九载年华,见惯了轻贱我的良薄之人,也深知此身相托的份量。如今,遇见赵郎,方知心之所安。绿梅开了一度又一度,可真正怜惜阶上落梅之人却寥寥无几。”
她眼中笃定的眼神,和话语中几分黯然神伤,赵直不想再逃避。
他缓了半晌,像下了决心一般,问道:“我的前程光景亦不可定,你不怕同我走这一路,历尽风雪交加。”
“自矢此志,决不他移。”
“好!”赵直畅快饮下一盅酒,正色道:“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想到栽到你手里了。”
文欣莞尔一笑道:“只盼今朝乐,不忧来日祸。”言罢起身回屋拿起自己的妆奁,就往外走去。
待周瑛听到外面喧闹的动静,连忙到了绿云楼的大堂,看见文欣正倚在二楼栏杆上,尽情的挥洒妆奁里的珠钗玉簪。
下面纷乱簇拥的人,伸着胳膊,正等脑子发热的文欣大手一挥,好得了这天上掉馅饼的便宜。
“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