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荆州的家书。”
小厮举起信简风一般的穿过垂花门,奔赴到顾景纯面前。
“我说什么来着!”顾景纯兴奋的看了眼家书的封泥,发现是大姐诸葛氏寄来的书信,并不是诸葛亮的回信,见周瑛有些失望,连忙解释道:“大姐许久不来信,且先让我看看说的是什么事。”
待她展开信简端详后,片刻,嘴角的笑意便凝固了,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差点没拿稳信简,额间不停的渗出细汗。
周瑛见状着急问道,“姐姐,是何事?”
看到顾景纯躲闪的眼神中透露一丝愧疚,她心下更加慌乱,将信简接了过来,信中的每一个字钻进她的脑子里,都在不停的啃食她的思绪,像是挨了当头一棒。
“已与荆州安陆黄氏……长女定下婚亲。”周瑛顿顿的读着信简上,她有些不认识的字符,
“黄氏长女……是我阿姐吗?”她问。
“他要娶我阿姐了,是吗?”
周瑛觉得信简上的字眼变得愈加模糊,喑哑半天说不出其他话来。她做梦都没想到,变故是如此的突如其来。
她心怀希冀的等待着她与他大婚,可如今所有的期盼都被击碎了,七零八落。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猛然间变得空荡荡,混乱与空洞交织。听不见耳畔的声音,脑袋昏昏沉沉。
“我要去荆州找他,我要问个清楚。”周瑛抖着嘴唇喃喃说道。
顾景纯一把扶住周瑛,却被她挣脱开来。
“白凝!快跟上你家女郎!”
猛然间的情绪高涨,让顾景纯有些站不稳,身旁的芥桃扶稳后,气愤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沉默了许久的芥桃,突然跪下哭道:“奴婢对不起夫人……那两封准备寄往荆州的信被家主拦了下来,”
顾景纯一怔:“你说什么?”
“周女郎给二公子的信没有寄到荆州,家主不许奴婢告知夫人。”芥桃呜咽诉道。
顾景纯愕然,死命地咬住嘴唇,想平息心绪,却突觉腹痛,一阵一阵的疼感不停袭来。
周瑛回周府的一路上,脑袋都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荆州,询问个清楚。
刚踏入周府大门就发现仆人慌作一团,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划破暮色的夜空。
她一听是乔容清的声音,一颗心止不住的狂跳,立刻跑到后院,发现乔容清瘫坐在榻上,羊水浸满衣衫,流了一地。
“怎么回事?”她望了眼跪倒在旁,垂头哭泣的周循。
“循公子不慎从树下摔下,夫人想伸手去扶,却不小心滑倒在地,如今只怕是要生了。”瑚平惊惶的回道。
“姑姑!我不是有意伤害娘亲的。”周循眼泪汪汪的抬头看向周瑛。
“瑚平,快把夫人抬到房中,府中的预备的稳婆都召来,给夫人接生。”周瑛稳住心中的慌乱,开始动员府中一众上下。
她拉住乔容清的手,坚毅道:“嫂嫂,只管安心待产就是,府中有我。”
嘱咐完后发现一身的冷汗,看到哭的泣不成声的周循,她一把将其抱住,柔声道:“循儿,这不怪你,别哭了,陪姑姑一起等着你母亲诞下弟弟妹妹可好。”
“姑姑,父亲不在,母亲若是出事该怎么办?”
“有姑姑在,会没事的,别怕!”周瑛把周循牢牢护在怀里,一同守在乔容清的房门口,看着下人忙进忙出。
此刻,周瑛觉得自己不能任性离去,她在,就是乔容清和周循的定心丸,是府中上下的定海神针。
再,等我一等。
“不好了,女郎。”
小厮慌不择路的向周瑛奔来,让她的心一揪,这一天接受的坏消息快要给她压垮了。
“城中有名望的婆子都被叫去了诸葛长史府,原先定下的几个稳婆,只剩下了这一个。”
周瑛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孤零零的稳婆,问道:“顾夫人不是还有两三月才生吗,怎么突然需要稳婆?”
“说是顾夫人受了大惊,动了胎气,提早待产,像是有性命之忧,就将城中的接生老手都请去了诸葛府。”
“顾姐姐……”周瑛的冷汗一阵接一阵的冒,看着院内的小厮都盯着自己。
她立刻打起精神,“快把稳婆带进去给嫂嫂接生,其他人立刻去寻城中剩下的稳婆,不要把来路不明的领进府中。”
她扭头对白凝嘱咐道:“我回来之前,不许任何内院外的闲杂人等接近嫂嫂的房。”
说完便孤身一人去了吴候府。
谢道华听闻今夜孙权宿在了袁佩善那,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梳着手中的乌发。不管这个女人犯下了多大的罪孽,到底是怀了他的血脉。
刚要就寝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声,披衣起身才发现是周瑛,一脸的汗渍跪倒在自己面前。
“夫人,我想向您要个人救命!”
“周女郎先别急,是何人?”谢道华把周瑛扶起,“只要在府中的,必定拨给女郎差使。”
“曲绘姑姑。我嫂嫂如今生子垂危,身旁无信得过的稳婆,只求请曲绘姑姑相助我嫂嫂平安诞下麟儿。”
“曲绘姑姑?”谢道华脸上犯了难色。
一旁的贴身侍女丁芝向周瑛解释道:“女郎,不是我家夫人不帮您,只是曲绘姑姑已经被太夫人拨给了袁夫人,专门侍候袁夫人养胎。贸然将曲绘姑姑请走,怕是得罪不起那位金贵的主。”
周瑛心中一沉,强把曲绘姑姑请到周府给乔容清接生,不知到时又要闹出多大的风波。只是如今人命关天,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