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放过。
周瑛跪在一旁,想起曾经伴随自己经年之久的梦,她曾在梦中一次又一次的经受失去檀郎的折磨,不禁发问,到底在地下长眠的那人更痛苦,还是留活于世的那一个更痛苦?
想到这,她的嘴唇不住地颤抖,不堪重负的身体已经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前来吊丧的人陆陆续续地赶来,周瑛眼前重迭纷乱的人影中,多的是惋惜叹气和掩面哭泣。
可只有她面无表情的回礼,长久的守灵里,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喉咙连带着胸口干涩疼痛,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这些时日孙权一直陪在周瑛身边,眼睁睁看着她如常进食,可消瘦的像被抽干了精力。
对什么都失去了应有的反应,亲手添香时,被香灰烫伤了手腕,也没有任何苦痛的表情。
直到庞统的出现。
“将军走前,嘱咐我亲手交至女郎手里,怕身后遗物不得照顾妥帖,会遗落在巴丘。”
两人在偏阁,庞统把玉箫交给了周瑛,完成了周瑜对他的最后一个交待。
周瑛呆愣地看着手里的玉箫。
“将军还有一句话,”庞统觉得眼前的人只需一阵风必能吹倒,残忍的话会把她逼死,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阿兄答应你的事,没忘。”
周瑛感觉胸口又是一阵刀绞一样的刺痛,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短暂的晕眩过后,盯着玉箫,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阿兄,胡麻酒,能喝了。”
庞统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周瑛这句话。他陪在周瑜身边,经常听到周瑜把“胡麻酒”挂在嘴边。
很快他就见到周瑛瘫在地上,捂住双眼,极为痛苦地哭出声来,撕心裂肺的竭力哭喊。
他顿时心如刀割,后悔至极,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周瑛强忍了多日,此刻终于彻底的发泄了出来。
他逾矩地搂住了周瑛,抬起的手犹豫了许久,有些手足无措,还是学着抚摸她发抖的后背,当做安慰。
怀里的人突然起身,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一根浮木,
“士元,你告诉我,我阿兄怎么会突然殁了。他们说是阿兄箭伤复发,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周瑛死命地摇着头,泪珠挥洒在地。她反应过来,庞统陪在周瑜临终前,连家事都清楚交待给他,必然清楚周瑜在巴丘的一切,包括周瑜为何而终。
她笃定地喃喃道:“秦剂先前来诊过脉,阿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不可能因为箭伤,不可能的!”
间息间,周瑛朦胧的双眼立刻抓住庞统有些躲闪的眼神,试探性地说道:“这不是意外,不是旧伤。”
下一秒,庞统眼中的惊疑与犹豫就让周瑛认定,周瑜的死不是外界盛传,源于一场难以说清,模糊不定的意外。
“你告诉我士元,我求求你告诉我!”周瑛跪倒在地,没有试探算计,只有渴求驱使她不顾一切的,朝向庞统磕头。
凄惨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刮向庞统的心,他拼了命的扶住额头渗血的周瑛。
他看到眼前痛断肝肠,只想得知真相的人。他明白,扶灵归吴这一路,告诫自己必须忘记于巴丘所见一切的话语,全部不做数了!
他牢牢扣住周瑛的肩,似已鼓起巨大的勇气,做好承担未知后果的准备。
刚要开口时,孙权推门而入。
不速之客凌厉的眼神,阻断了屋中的交谈,也噎住了庞统涌在嘴边的话。
周瑛被孙权带走,准备说是被生生的硬拖,抱走。周氏女郎的体面,因想知晓一场真相,烟消云散。
“我阿兄到底因何而死?”
坐在床上的周瑛,受伤的额间被包扎好,白布条衬着红肿不堪的双眼,牢牢盯着近在咫尺的孙权,想能从他那寻到一个答案,一个不是敷衍的答案。
“仲兄是箭伤复发,又不得及时医治,故而……”
周瑛从第一句开始,就没再留意后面的话。相同的推辞,相同的口气,只是如今被她一遍遍的询问,夹杂些许不耐烦。
“你乖乖用些粥,早些歇置,明日一早还要送仲兄的灵柩入土。”孙权正准备抚上周瑛的脸,却被她躲开。
“所谓入土为安,你觉得,我阿兄不明不白的没了,到了冰冷的地下,会安吗?”
周瑛的眼神迎上孙权,让孙权觉得自己仿佛如杀人凶手一般,又不清楚庞统到底都告诉她什么了,让她如今这般怀疑自己,更回想起方才一入房中,看到两人拉扯在一起的模样。
顿时,孙权紧锁的眉眼间浮出不常在周瑛面前显露的狠戾,脸色更冷得骇人。
“你现在开始怀疑孤,是吗?”孙权的声音很低沉,听不出恼怒。
“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孤同你解释了千千万万遍,你不信。医士同你解释仲兄的伤,你也不信。哪怕孤杀了那群庸医,你还是不信。你到底要孤怎么做,杀多少人,你才能泄愤!你告诉孤!”
孙权沉重又急促的呼吸,让周瑛微微愣住。
原来在他眼中,自己穷追不舍想要寻求真相,只是发疯的偏执,只是怨恨上天不公,偏偏使意外降落在周氏一族的头上,让无辜之人也经受同样痛苦的无妄之灾,一同陪葬周瑜的未酬壮志,才能解恨,平息心头的不甘。
孙权见周瑛长久不说话,有些许后悔,口气缓和,“丫头,别再闹了。”
他累了。
这句话中夹杂的叹息,彻底压垮周瑛仅存的一丁点念头,想让孙权查个水落石出,应当是不能了。
孙权离开后,吩咐医士,熬些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