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姨母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春娘讪讪问道。
“我看看乳娘是不是只长了半只耳朵,不然怎么只把我的话听进去一半。”
周瑛面无表情的说完,床上的黄小果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春梅脸色青一下,白一下,手里不住的绞着手帕。自从入府照顾黄小果,在诸葛亮面前得脸,府中上下谁敢给她这样硬话听,给她这么冷的脸色看。
“奴婢一直照顾果姐儿,从来便是这么伺候,还没见家主抱怨句不是,说句不成。”春梅撇了撇嘴。
“他若时常在府,瞧见你如此没规矩,把果果纵惯成这样,怕是我来此,也见不到乳娘还留在府中伺候。”周瑛略笑笑,“他脾性温和,自不比我,喜欢给府中上下立规矩。”
脾性温和?
春梅突然后背凉意加重,想起去岁八月深秋一夜,诸葛亮少见的在房中独自饮酒。
一个才过十七的丫头,仗着面容姣好,在书房侍候,曾被诸葛亮夸过一句“聪慧”,那晚趁着诸葛亮酒醉,爬上了床。
本以为酒乱心性,做个侍妾也是好的,哪知被半醉半醒的诸葛亮扔出去,就随便披了件衣服,在内院跪了整整三日,丢尽了脸面,第四日拖着半残的身子,被打发到庄子去,是死是活,没人敢问。
春梅觉得周瑛并不知晓,诸葛亮有这狠厉无情的一面。也许,他压根就不会在她面前这样,又或许两人的交集还未深到一定地步。
“记得我的交代,晚膳若是果果不愿吃,那自到明早,就都没东西吃。”
周瑛起身,看了眼微微走神的春梅,走到门槛那,瞧见时不时有府中婆子丫头朝这里看热闹,她索性大了声音,
“你们要是敢私自坏了我定下的规矩,不用告诉家主,我直接打发你们到别处去,这府里可容不下各位大佛。”
话是放出去了,就看春梅的是不是真要跟自己对着干。
春梅心里憋着气,回到房中。
到了房中一屁股坐到卧榻上,等候多时的秋晗,极有眼力见,立刻倒了杯温水递到春梅手中,被她一饮而尽。
自从周瑛入府开始,秋晗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处,没掉下来过。尤其是周瑛还主动同她说了话,一一询问她如今在诸葛府中过的好不好。她只怯生生的答,一切都好。
三年前,黄媛过世后,秋晗被周瑛指派照顾黄小果,后来便就跟着诸葛亮一同来了荆州。
在周府提心吊胆的日子,到了荆州就结束了。她原以为会一直安安稳稳的这么过下去。和江东失了联系,她也乐得安闲自在。
直到今日看到周瑛,曾经已被封锁淡忘的记忆,关于黄媛产后发现的一切,又彻底浮现在脑海中。
“那个瑛姨母,能不能嫁进来都两说!如今就开始摆上夫人的谱,真是好大的架子!”
春梅“砰”的一声,把耳杯重重磕在案上,吓得秋晗一激灵。
撩开襦裙,盘腿坐上榻,倚在凭几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心里都是对周瑛的怒火,指手画脚的开始骂起来:
“不就仗着是先夫人的亲妹子吗?我瞧原先那位修道的黄女郎,不也是先夫人的亲妹子,来这本本分分的住两日也就走了,人家怎么就没这么多的事。就她!才来这不过一日光景,便是捞起袖子的给我立规矩!我呸!”
春梅越说越激动,越声越大,还啐了一口。
秋晗见春梅不管不顾的样,真怕传进周瑛耳朵里,赶紧去关紧了门窗。
“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她!”春梅瞧见门窗紧闭,声更大了,
“虽说续弦妻妹是常理,可八字都没一撇,你瞧她那样,急吼吼的上赶着嫁过来,没皮没脸,怎么不顾与先夫人之间亲姊妹的情意了!”
春梅也不顾秋晗给她比划手势,让她声音低些,继续说道:“这以后真嫁进来,还有我们这些人的容身之地吗?我看果姐儿那个小没良心的,也对她这个亲姨娘的很。可惜我奶了这么久,今日倒是把其他女人当亲娘!”
忿忿不平中还有些委屈,待春梅说完了,秋晗才得了时机,压低声音,凑在春梅身边道:“那可不是先夫人的亲妹子,两人呐,是一点儿亲都沾不上!”
“什么!”春梅大惊,瞪着眼睛,挪了挪腿,往秋晗那凑的更近。
“我在周府待了几个月,这些事还是清楚的。瑛姨母她姓周不姓黄。”
“她……她不是先夫人亲妹子,怎么家主他说……”春梅有些语无伦次。
“瑛姨母和先夫人虽不是亲姊妹,可两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姐妹情意可比修道的那位黄女郎深。”
听秋晗理完关系,春梅脸色渐渐转诲为喜。
“不是亲妹子,那还续什么弦。”
春梅她是放心了,周瑛既不是亲妹子,续弦也轮不到她。
这做了鳏夫的男人,为了防止续娶来的后母虐待孩子,多是续娶妻妹,孩子得亲姨娘来照顾,总是安心。
可周瑛她算什么,一个外姓罢了。
秋晗轻轻按住春梅的手,“梅姐姐可不能掉以轻心,您还没觉出味来吗?瑛姨母既敢这般整治内院,先从您这下刀,可不就仗着家主赐了权,她才敢。否则,这内院上下,谁敢同您春梅姐姐这般说话。”
“说的也是。”春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纵是家主也对姐姐您敬赞有佳呢!您到底是奶着果姐儿的,从这层看,您可比那没亲缘的瑛姨母亲。”
春梅随即脸上遮盖不住的得意,“家主都没对我说过狠话,她一个外姓的女子,可怎么敢!”
“所以,姐姐您可得把握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