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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舐犊(1 / 2)

她理不清自己是何时起,不再争强好胜,不再骄横,不再那么有底气地辩个黑白对错。

想想,也许是周瑜的离世,周氏一族的衰败,让她曾引以为傲的坚实靠山瞬间崩塌。

无所顾忌的无忧岁月,一去不复返。家族落败后如履薄冰的生活,教会她收敛心性。大厦将倾后,她曾惶恐不安过,但为了支撑起周氏门庭,她不敢表露分毫。

现如今来到这,来到檀郎的身边,她发觉自己渐渐有了依靠,无需再强撑强忍,心绪宁平如池潭清水,微波无漪。

湖边凉亭的闲语,很快就被黄小果的惨烈哭泣所打断。

断线落地的风筝旁,痛苦流泪的黄小果嘴里直喊疼,手腕处的皮肤发红,开始逐渐变深,变成赫人的紫红色。

周瑛心疼的给黄小果抱在怀里,刚准备捧起孩子的手腕,就被黄珆眼疾手快地拿拂尘抵住。

“怎么了?”

“是翅虫的毒液灼伤所致,你不可再被染上。”

可周瑛哪里管得了这些,她心焦地命白凝去请医士,抱起孩子奔回玄观。

深邃的岑寂,宵星升起。

躺于床上的黄小果高烧不退,手腕处的伤口已发展为成片肿痛的脓泡,触目惊心。

周瑛绞干净帕子给孩子擦拭降温,回来的黄珆安抚道:“我已经差人去寻会治这伤的良医,你吃口东西。”

她只摇摇头,晃落的眼泪甩在袖口,洇湿一片。

众人都清楚,翅虫的毒液沾染到裸露的皮肤上,大人尚且都经受一番磋磨,很何况是年幼的孩童,如同去了鬼门关走一遭。

白日里请来的医士只做了他能做的,剩下的只有听天命。

天命,从来都是莫测高深的说辞。不过是等待,等待一场自缚无解的结局。

周瑛跪于玄观里蒲团拜忏,对着诸上神明,双手合十至额间,嘴中念念有词。

这一夜,对于她来说是难熬的,她期盼天蒙大亮时,黄小果能醒过来拉住她的衣袖,闹着要糖葫芦吃。她期盼收到书信后的诸葛亮可以原谅她,原谅她的疏忽大意。

绯红云霞,不胜昏暮的凉意。

马车慢条斯理的跑着,不时叽叽嘎嘎的声音。车厢里的诸葛亮,襟袍之间还沾染焚烧后烟熏气,手指因不小心被火焰燎伤,此时还有些痛。

他再次去拜祭黄媛,将那份帛书焚烧于灵前。

三年前,他曾亲手写下的两份和离帛书,一份伴她长眠于地下,一份在今日化为她灵前的灰烬。

他查明一切,深埋于心底的疑窦解尽,还她以真相,求了心安。

前尘往事,尽数勾销。

刚下车阶,府中管事急匆匆递来书信一份。

他认得,是襄阳急递之物。

展开细观后,目光从右至左移动时,眉间愁绪愈发凝重。

“定安,备快马!”

建业

水榭亭台,檐廊回曲,吴侯府庭中繁花盛开,荷香四溢,满庭馥郁。

孙权由步练师陪着,去看了林薜荔母子俩。

刚诞下的二子,他取名为虑。心情愉悦,亲昵地抱了孩子,却不如第一次见到孙登那般,欣喜若狂,誓要把全天下都给尽孙登,给尽他和阿瑛血脉相连的骨肉。

步练师陪坐在那,同薜荔说生养孩子的体己话。

孙权听了几耳朵便再也听不进去,除觉步练师端顺柔和,懂得照顾人之外,无他。

自出内室后,隐约见到秦剂的身影,在那忙碌拟药方。

他命竹步唤来。

见到秦剂,无需他开口,秦剂便主动回禀,

“瑛娘子的病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先前初春时大病了一场,不如以往精神,需要人看顾在侧,生怕出什么意外。”

孙权听完没说话。周瑛现如今的憔悴模样,他见不到,更想象不出。记忆里,她永远都是那么鲜娇夺目,怎会如此?

他逐渐开始死心,也许等到他第三个,第四个孩子出世。周瑛还是这样,不好不坏。也许等他生了白发……

执着于庐江的念想,他断不了。

宫人掌灯开路,与月辉相映,孙权幽幽走于平整的青砖路上,不自觉到了孙登的院室,灯火昏暗,无人于内。

他独自进了孙登的书房,一应陈设雅素,无孙登这个年纪的孩子,爱玩的奇巧之物,乌木沉香案上堆满了书简,笔架上搁置几支常用的毛笔,笔锋已有些颓势。

目光落在案旁的漆红匣盒。他打开盒盖,发现一层是几个色碟,颜色凝固于碟壁。他凝眉打开二层,折放几块上好的细绢。

有几块沾有墨迹的细绢放在最里层,他拿出展开细看,是周瑛的画像。

指尖颤抖。

他曾下令不许孙登习画。孙登乖巧无异议,未曾如大虎一样和他撒娇闹过。可到底还是背着他偷偷画,画的还是他记忆模糊的母亲。

这里有些不像。他指向画像上女子的双眸。

她的眼睛应该是冷冷的,对谁都这样。

可画上的人温和之气满溢,顾盼光彩,长韵若兰。

长叹一声,他收起画绢。起身去了赵妙莹的院子。

无人进屋通报,让埋头苦画的孙登和赵妙莹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孙登,连忙将宽阔楠木案上的画绢扯到自己身后,掀起画碟砚笔,跌落纷扬,乒里乓啷,闹出不小的动静。

一个瓷画碟滚落到孙权脚边。

“阿父恕罪!是我求赵夫人容我于此作画,夫人拗不过我,才同意。阿父勿要责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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