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旨。明面上是厚待忠臣之后,而私心,周瑛十分清楚。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未来会是孙登的夫人,江东之主的尊夫人。她什么都没做,却被安排好了这一生。只因为她是周瑜的女儿,周家的女儿。
而自己呢,周瑛回望自己。曾经,挣扎过,将被已判定的命运给挣脱开来,到最后却发现什么叫身不由己。
真叫人无可奈何的身份。
赵妙莹在一旁绘着丹青,时不时抬首,将两个孩童的活泼身姿绘于帛上。
“师父,你让我寻得人找到了。”她漫不经心地说道,笔墨不停,“巧的是,他就在建业。咱们还兜了一大圈,在吴郡寻了这些时日。”
手中的便面停滞了一瞬,周瑛继续摇着,问道:“辞了适园的抄书匠不做,颠沛了这几年,做什么呢?”
“在佛寺给人绘丹青呢。”赵妙莹停了手中的笔,抬首迎上周瑛疑惑的眼神,释道:“他本家经商,是个富裕人家,就养出这爱绘丹青的爱什,可惜家道中落,只能在适园写写画画。辞了适园的活计,又跑来建业给人佛寺绘丹青。”
纨绔子弟,沉迷丹青。
周瑛没说出口,转而问道:“那他会经商吗?”她还是挣扎一下,追问了。
“会。”赵妙莹郑重点了头,“毕竟出身商家,从小耳濡目染,怎会不懂。再则,这乱世里没有银钱傍身将活,如何支撑他遁入佛寺那个清净地,玩些喜好。”
瞧着周瑛脸上愁色少些,她继而小声道:“他手头是有商铺的,我去探查过,打理经营的不错。他虽没把全部心思放在经商上,但足能看出还是有些经商手段的。”
听完后,周瑛确信赵妙莹口中的这个人可用。懂经商是基本,没有歪心思,一门心思留在丹青上,这样的人好拿捏,也好控制,不怕翻出什么风浪来。
“你像是很了解他。”周瑛深望着赵妙莹,看她耳根子慢慢红了起来,心里似乎懂了些什么,收拢目光,看向远处戏耍的孩童,“他叫什么名字。”
“曹不兴——”
眸光一抖,这个名字在周瑛的脑中瞬间炸开。
曹不兴,佛画鼻祖曹不兴。
赵妙莹觉察到周瑛的震惊,“有什么不妥吗?师父。”
“没有。”周瑛敛住心神,平和一笑,“寻个机会,见见他。”
“二嫂!”
一声清朗的唤从不远处传来。
周瑛回过神来,和赵妙莹对视一眼,起身迎了上去,
“昱德。”
穿着甲胄的孙朗还没来得及换便服,青须未理,一身风尘,便直接到崇椒殿,将孙权亲写的家书奉给周瑛。这些时日,他来往建业和皖城,督军械粮草,也承担起鸿雁传书的职务。前线战事焦灼,孙权还不忘十天半月书信一份,送回建业,以安周瑛的心。
赵妙莹见此景,也不好多待,便回去了。
“二嫂有心事?”孙朗自踏入崇椒院,目光就从未离开周瑛的身上,问道:“是在担忧二哥?”
垂眸莞尔,周瑛命侍女奉茶,两人坐到凉亭后,她摇着便面笑,“前线虽捷报频传,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至尊性情还是冲动些,我还是担忧的。”
一挥手将侍女遣走后,亭中时不时涌满茶香,孙朗捏着茶汤碗的耳柄,静观对面的周瑛在认真的看着书信,仿佛要把孙权写的每个字迹都刻在心里。
皖田肥美,若一收孰,彼众必增。敌城不固,我军气盛,利于速战。孙权欲速攻取之,乘雨水以入。怕是不多日,便能听到班师回朝的消息。
胸中涌动出异样,也突生胆气,孙朗问:“二嫂有担忧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