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在他的心口。
周瑛逼近,又与胡综离近了一寸的距离,嗓音暗哑,无比平静道:“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和别的女人恩爱生子,我就会想起阿姐惨死在你怀里的模样。一滴一滴的血,流干流尽,她冷,到死,你都没捂热她。”
她看到胡综肩头颤抖着,胸口开始不平静的起伏,喘息,像是吸不上一口能救他性命的气。
凌迟,与他们两人而言,她的话就是凌迟。
“贱人!”
吴庭壁尖锐的吼叫传来,伴随的还有她对周瑛的厮打。
她听到了周瑛口中跑出来的“阿姐”二字,看到了胡综面露死灰的模样。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夜,满面泪痕的周瑛,手掌的虎口被缰绳勒出的血迹,将胡综从她身边拉走。过了好些时日,她才又见到他的丈夫,青须未理,眸中无光,离家数日,像是老了十载。她知道那个女人死了,活在她丈夫心中的那个女人死了,可丈夫好像也跟着死了。
这些痛苦的回忆勾起,吴庭壁愤恨地和周瑛扭打在一起。
“为什么!她死了,你还要提她!为什么!”她嘶哑痛哭,似什么都不再顾及,对周瑛拳打脚踢。
胡综上前死死拉住崩溃的吴庭壁,把她禁锢在怀里,隐约看到她襦裙上的血迹,顿时大惊失色。
他以为是她滑胎落红,可顺延血迹看去,发现竟是躺在白凝怀里的周瑛。
鲜红一片,泊泊血迹,凉风骤起,血腥味遍布。让他又忆起黄媛身死那日。
“夫人!夫人!”
白凝凄厉的唤声,唤不醒昏死过去的周瑛。
从喜堂赶出来的众人,看到此景,皆愕然失色,不敢言语。
徐若琼听到动静,跟着人群走出,在看到眼前场景时,吓得踉跄,面如土色。
最后是穿着喜袍的陆议,抱起周瑛,上了回建业宫的马车,亲自送到崇椒院。
“阿瑛,别怕!”
那一晚,孙权离建业不足百里。
听到胡综递来的消息时,他孤身驰了一夜的马,在看到面如白纸的周瑛静静躺在那,脚踏边是一件又一件的血衣。
全都被浸透了。
一旁的书案上全是她写的字,
“和”
头痛欲裂,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过去,辛得身旁的竹歩眼快,一把抱住。
秦剂赶紧搀扶住孙权,却被他死死擒住了手腕。
“告诉孤,到底怎么了。”孙权眼睛猩红。
“尊夫人腹中胎儿已死,臣已用药将死胎催下了。”秦剂先告诉孙权这个结果,感觉手腕快要断了,他忍住痛。
“她好不好。”孙权远远望着床榻上的人,他只关心这个。
秦剂不敢答话。
“孤问你!她好不好。”他的声音,和着怒气还有血。
“夫人是救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后再也不能生养了。”
外面雷声轰轰,而秦剂的话在孙权的脑子里瞬间炸开。
脊背发凉,一口气怎么都提不上来,他缓缓松开秦剂的手腕,像被抽干了心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缓缓走到床边,他被竹步搀扶坐下,无力挥手,把众人都遣散了,只留下秦剂还跪在那,等着孙权的吩咐。
他的手伸向周瑛苍白的脸颊,一点儿血色都不见。
临行前还躺在自己怀里,掰着他的手指玩闹着,说会好好保住这个孩子,等他平安回来。
他平安回来了,他答应她的。
“她还活着,就好。”
目视所及,你还在,就好。
“勿将此事告诉她。”他对秦剂吩咐道。
“喏。”
抖着唇,他死死咬住,可眼泪盈满眼眶。
纷纷垂落在周瑛的手背上,无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