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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千千结(1 / 3)

(一)

道域开始入秋了,夕阳将消不落的时分,夜市将启,街巷上的货贩们便张罗行当准备开摊,街上人潮跌宕,一眼望去,都衣着短绒的内衫外披,都齐齐地往横渡道域的桃源水簇拥而去。

这时的街间风尘凉,我们走在街上逆着人流走,像是在逆着时流。

我不远不近地落在默苍离两步的距离之后,几次想上前去问他,却又读出他眼神中的意思:这是还没到时候,他在婉拒我。于是我干脆一心一意地逛街散心。

有间茶楼鹤立在桃源水岸的一角,正将鎏金的夕日遮了一半,檐下鸾铃沐浴在夕光的背景中棱角尽失。桃源水的壶腹处,江上立着一方戏台,四角尖尖。

人漫无目的时便特别喜欢听戏,更何况此时身边的不是咏天涯,而是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双方意思的默苍离。

我同时也好奇戏台的戏曲子,就驻足了片刻听戏,锣鼓萧笛,人间缱绻,默苍离静静站在一边陪我听。

听了片刻我就消磨了兴致,随后去挑货摊的簪花、旁听瞽先生解卦象、围观糖工师傅揉糖,这些都如杂耍似的。默苍离都一一陪着我,但是安静如斯。

反着人群的方向而行,周围的环境渐趋宁静,我们闲逛到一坡半荒芜的梅林,枝杈交错。

梅树是那一般的模样,但奇的是那顶枝之上缀着疏落的晏红。

我见那顶端晏红又好奇起来,道域的梅开得这般早吗?

于是我一时兴起了,开始寻找视线周遭低矮的梅树,无奈踮脚也够不到梅枝,堪堪只差那几寸的高度。

我只好作罢,只一晃神的功夫,默苍离就已经走到我身边,抬手将顶枝轻柔地压下来几寸———那缀着梅花的枝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横在我视野之中。

我条件反射地抬头去看他,他也正侧身垂眸。坡地凹凸不平,我们两人此时的距离正可以算得上暧昧。

此情此景,我不由自主被他吸引——此时怎还顾得上那梅花——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和线条感强烈的五官面容,心脏突然狠狠跳动了几下。

我保命似的立刻转身逃开,假意想乘船去湖心。默苍离大概是对我的反应很错愕,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才跟上我。

邬头有撑船老人在张罗船客,有些人想去江上听戏,有些只是道侣有约。我挑了船,婉拒了船夫,打算以术法驱船,随后又招呼了默苍离。

船身瘦窄而轻盈,登船后我就抱膝坐在船尾,对默苍离视死如归地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立在船头,闻声转过身来低垂了眼眸看我,大概被我说的很突然,反应过来后又无奈地笑了笑:“出来只是陪你的。”

“……你不问,那我问了。”我看着他,“还记得我们在风明雨盏初见时,我问你的事吗?”

“我为什么来找你?”默苍离记性很好,反应也快,回想起来的时候几不可见地舒了口气,挑了挑眉。

“我方才继任钜子之位时,前任九师者私下寻过我。那时他积疾久矣,有传衣钵的打算,但对你放心不下,托我多照拂。”

师父这老头真是……我不安地问:“他是如何说起我的?”

“他说你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吗?好像是的。”我笑了笑,“难怪每次月会中,你总是点我发言。原来你是信不过我的立场。”

光是想起这件事就容易怒从中来,害得我每次都不能好好地在会议上做一具尸体。

“但你学得一身游说避祸的本事,总有能力避事端。正好此事不急,我也需要等一个时机。直到有一次你的月度报告是中原碧落村,我便来了。”

“那你现在知道我志不在此的原因了?”

“有猜测,但需要证实。”默苍离打哑谜似的,这时我突然感到他的语气和眼神都略显蛊惑。

我脱口而出:“你问吧。”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怎么嘴比脑子快!

“去过桑南吗?”默苍离也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他大概准备很久了。

我对答如流,不假思索道:“去过,我是师父收养的,十二岁之后就跟随他继续四处游历了——这件事你问黑水城的长辈便可以证明,十二岁之前我住在黑水城。”

默苍离突然断言说:“你祖籍便是桑南。”

我愣了愣,坚定道:“不,我是中原人。”

“你的姓氏中原很少见,但桑南有渠姓大户。”

我很震惊:“十多年前的事你还记得?”

他忽的看着我,浮现一些笑意:“终于承认了?”

“……”我无奈望天,明明已经很谨慎了,在钜子这里总是落败。

“我问你的是桑南,你没有反驳。”默苍离静静地说,“但桑南应当在你八岁那年就被中原朝廷出兵统辖,改称桑县。”

他默了默后又继续说:“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十二岁才造访过桑县的外来人是不会称其为桑南的——只有一种可能,你是桑南旧臣。”

钜子的思维果真敏捷过人,连这点细节都关注到。我放弃挣扎,这种时候再给自己找借口只是把漏洞越捅越大。

“是的,我是桑南旧人。桑南在中原极南,气候湿热,全境都是种植园农业,自给自足,政权松散。你也来过桑南吗?竟还记得渠姓庄园主。”

“不曾去过。这只是编的,不这样说你怎么自招。”

我:……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把我耍得一一坦白了。

默苍离见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这时又妥协了:“不想说便罢了。”

我转头望着波光潋滟的江面:“并非我不想说,而是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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