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重负的呼吸。
邝立冬操作完洗衣机走回客厅时,李尔山还在细嚼慢咽。
看着他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捏着手机的样子,邝立冬心想,这个人这么瘦,吃饭又慢又不认真,梨花还对他有那么多饮食要求,当艺人也不见得很有意思。
一秒钟后,想到自己打着算不上多体面的工,领着将将饿不死的薪水,还在操心老板的日子过得有没有意思,邝立冬赶紧赏了自己一个白眼。
一碗面,李尔山吃了将近20分钟。
他嘴里嚼着面条,实际上心里一直在念,这个人怎么还不走?
天神下凡:哥
天神下凡:我有一个问题
夺命经纪人:表达。
天神下凡:这个阿姨
天神下凡:不会是住在我家吧
夺命经纪人:什么阿姨?
天神下凡:那个Baby
夺命经纪人:……
夺命经纪人:住在你家,你当公司给你请了个老婆吗?
夺命经纪人:你到底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手机还在疯狂地震动,李尔山赶紧熄了屏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终于鼓起勇气推开碗站了起来。
此刻是下午4点。小区中庭叽叽喳喳的鸟叫嘈杂着,和映入房间的阳光形成了和谐的共鸣。唯一不和谐的,便是两个人类互相散发出的陌生气息。
邝立冬和李尔山不小心又陷入尴尬的对视中。
“要不你先去洗澡?”
李尔山抱紧双臂:“你不走?”
“我在等洗衣机洗完晾衣服!还有洗碗!”
看着李尔山又圆又亮的眼睛,邝立冬心想,这个人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哦……你可以下班了,衣服我自己会晾,碗我洗。”
这么好?邝立冬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那明天早上我九点来?”
“我可能会睡到很晚。”
“几点?”
“不一定……”
“老板,那我几点来?”
“……都行。”
邝立冬的职业笑容瞬间消失,和李尔山沟通是真的费劲!
算了,拖着病躯上班本来就是不人道的——虽然只是肢体底端的些许淤青。想下班的一颗心直接指引着她飞快地往门口走去。
目送着邝立冬迅速告辞消失后,李尔山终于松了一口气。
收拾完碗筷后,他走进卧室,整个人目瞪口呆——
床单被套服服帖帖的,床边铺着看起来又软又蓬松的米色长绒脚毯,记忆中甚至都不是这个颜色,玻璃亮晶晶的,连窗帘都是清洗过的,整个房间闻起来有股一尘不染的气息。
走进卫生间,李尔山甚至感到瓷砖在闪闪发光。拿起电动牙刷,连牙刷头都是新换过的……
照了照镜子,他突然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
一个艺人,怎么还没有一个卫生间光鲜?
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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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1
炎热的夏日里,坐在未开空调的办公室里工作,已经算是酷刑。但比气温更焗人的是公司同事那些叽叽喳喳的人声。
星期五是烦躁不安的,软件开发的小伙子们午休后便跑到后勤办公室里,迄今为止已经呱噪了一个半小时。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他们的声波让邝立冬感到异常烦躁。
去了四趟厕所、三次茶歇间、两次财务室,最后一次回到工位的时候,邝立冬戴上耳机,用震耳欲聋的音乐把暴躁控制在眼神攻击的尺度内。
所以,当手机来电突然打断音乐的时候,她的焦躁达到了极限——
尤其看见来电屏幕上显示着的“邝力澜”,她心脏和脖子上的动脉“咚咚”跳动起来。
“喂。”
走到茶水间后,邝立冬接起了电话,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大年初一?
邝力澜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你现在得马上到医院来,地址我发给你。”
“出什么事了?”
邝立冬觉得很疑惑,但这种疑惑马上被一种下意识的恐惧代替。
邝力澜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说了几个字:
“爸妈……走了。”
挂断电话后,邝立冬甚至还冷静地去向领导请了年假,和同事说了再见。
但从离开办公室到站在医院门口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大脑仿佛停机一般完全失去了任何思维,直到听到邝力澜越来越高的嗓音:“邝立冬,邝立冬,邝立冬!”
那天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在邝立冬脑海里都只是一些碎片状的画面——
门框上总是看不清的字,嫂子一张一合的嘴和横流的泪水,医院煞白的日光灯,比日光灯更加刺眼的布毯,在角落里形状怪异破烂不堪的钱包……
丧事的办理跟事故的发生一样匆忙。
邝力澜的老婆用了半个来钟头在那堆像乌鸦一样聚集着兜售丧事套餐的人里挑选了一位,然后向两兄妹交代着“殡葬一条龙”的所有安排。
除了她问邝立冬费用怎么分摊的时候,邝力澜喝斥了几句,其余时候,这两兄妹都呆呆地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麻木地接受一切。
由于时间仓促,第二天的葬礼上,大部分亲戚朋友并未能到场。邝立冬只通知了梨花,而这位她最好的朋友凌晨便赶到了医院来陪她。
葬礼有很多流程,到了上午九点整,所有人围绕着灵堂,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