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雪连着下了几天，到了平安夜。
阮悦考完专业课期末考试，走出教室门，就看到了等她的邓梨。
邓梨蹲在教学楼地上，玩着手机，因为没带耳机又顾忌着周围人，音量放的不轻不重。
“家人的爱真的很伟大。十年前711车祸中，一名八十岁老人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全力将自己的孙女推出三轮车外，城淮警方一直和这位女孩保持联系......”
这显然不是邓梨要看的新闻，她往下滑动视频，解说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冷漠，人们很容易遗忘。有些事情，永远只会对经历者刻骨铭心。
“阮阮，你来啦。”邓梨才看到她，站起来关了手机。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城淮县是不是也属于舟港啊，听着怎么这么耳熟。”邓梨百无聊赖地开口。
“不知道，没去过。”
十二月的空气清冷，阮悦穿着一件灰毛衣，戴着一双有挂绳的白色兔子手套，静静?笑了笑，往前走在北风里。
“待会儿晚上吃什么呀，学校里饭菜都吃腻了。”邓梨考完了试心情很好，脑瓜子一直在想吃的。
阮悦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的开头，抱歉地看了一眼邓梨：“你先走吧，我接个电话，一会儿来找你。”
她走回了已经寂静无人的楼梯间，接通了电话。
“阮悦，平安夜快乐呀，有没有吃苹果。”手机那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李警官。”阮悦声音依然柔软，“平安夜快乐。”
李馨陪她聊了很久，在结尾的时候照旧耐心地告诉她，如果以后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找她倾诉。
“谢谢李警官。”阮悦笑起来声音很甜。
对方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
直到李馨电话挂断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才一瞬间冷下来。
走回了邓梨身边，免不了被邓梨抱怨接个电话接了这么久。
“我姑妈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呢。”阮悦低头，笑的有点幸福。
邓梨作为阮悦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知道她一点点家庭情况，从小父母在外打工多年不回家，考上了在舟港的大学以后，把她送到了条件比较好的姑妈家寄养。
“对了。”阮悦找出一条小红书帖子，“他们都说舟港大学的食堂饭菜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好呀好呀，早就不想在学校里吃饭了。”邓梨巴不得去外面吃。
两人走出了学校，坐公交车去市中心的舟港大学。
“让我先来了解一下舟港大学。”邓梨打了个哈欠，她人脉范围广，神秘兮兮凑过来，“你知道想了解一个学校，先从哪里入手吗。”
阮悦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摇摇头。
“校园墙啊。”邓梨得意洋洋。
她从自己在舟港大学的朋友那里拿到了校园墙□□账号，津津有味刷了起来。
没刷几条，戳了戳阮悦的肩膀：“你看这条，避雷大四流行音乐演唱专业三班程潮，人渣......”
阮悦表情微微变化，转过头和邓梨一起看。
标题起的相当炸裂，但是截屏内容不过是女方发的分手挽留小作文。
另一方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不了。
□□说说下一面二十多条评论。
点赞最高的那条是，【原来是程潮啊，那没事了】
言下之意，仿佛他就是这么个人。
再渣，再浪荡，也都是程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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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舟港大学，邓梨的朋友出来接她们。
听说舟港大学四食堂的烤肉饭特别好吃，最终三人就去吃了烤肉饭。
“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程潮的。”邓梨对八卦的执着实在是有些难以浇灭。饭桌上有一段时间没有话题，于是就问起来了。
她朋友笑而不语，一脸“你等着”的表情。
搞得邓梨越发好奇，而对方只是抬手往上指了指。
几分钟之后，校园广播里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
“大家好，欢迎收听今日舟港大学校园广播，我是音乐学院的程潮。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歌曲是《下雨天》......”
食堂人来人往，一片喧嚣里，阮悦把盘子里的几块肥肉低头挑出。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
他唱歌的声音松弛散漫，即使在嘈杂的食堂里，也让人很难不去留意。
广播里的歌声还在继续。
“阮悦，你去哪啊。”邓梨塞了一嘴的饭，看着身边人突然端着盘子站起来。
“晕车了，吃不下。”阮悦轻轻笑了一下，“我去舟港大学里散散步，一会儿你打我电话好了。”
她跟两个人说了拜拜，端着餐盘往外走。
“邓梨，你那朋友好乖啊。”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不由感慨。
“是吧，我也觉得她太乖了，真担心她以后谈恋爱被骗。”邓梨叹了口气，想起上大学以来阮悦平时的种种，越发觉得她很安静很沉默。
让人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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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悦没撑伞，淋着大雪在学校里走。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她不由抱住了双手，冷的有些瑟瑟发抖。广播里慵懒的男声还在哼唱着。
“怎样的雨，怎样的夜，
怎样的我才能让你更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