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臣子，如大秦君一般，只要能让大秦强盛繁荣，大秦臣子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现在的公，不足让臣为她冒这个风险。” “而臣所坚持的，也并非宗法体制，而大秦未来百年的兴盛与衰亡。” 李斯闭了闭眼。 都王琯老谋深算，善于自保，可他却觉得，大秦的丞相从来宁折不弯，百折不挠。 他们或许有自己的各种小思，要家族兴盛，要儿郎掌权，但当这与王朝兴衰相冲突时，他们会毫不犹豫选择王朝，而非个人的荣辱成败。 这王琯性格里的特质，更千千万万个大秦臣子的性格特质。 ——王朝的鼎盛不止靠英明神武杀伐果决的帝王，还需要天纵奇才初不改的臣子来辅佐。 王琯躬身拜下。 白发苍苍的丞相早已不少年时的气风发，现在的他老态龙钟甚至将就木的老人，为自己头至死不灭的信念，才强撑着精神来到咸阳宫，与威加四海的帝王对峙章台殿。 “为大秦，为天下，臣百死无悔。” 王琯，“老臣至死支持公子扶苏。” “因为老臣相信，在这个位置上，公子扶苏比公做得更好。” · “韩信请奏陛下，要公领朝臣出城相迎他与蒙将军。” 张良顾不得饮茶，一叠声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吕雉，“你今日入宫见了公，便转告公，若陛下相问，一定要公断然拒绝。” “陛下虽喜欢公，但他更一位帝王。” 想起这件事，张良便头大，“没有一位帝王愿看到战功赫赫的将军与自己的子女勾搭在一起，甚至公然军功来换取此人的超然位。” “拒绝之后呢？” 吕雉挑眉问张良，“公子扶苏不日宫，便由公子替陛下率领朝臣去迎接蒙将军与韩信？” “公子居长，若再得了这宗差事，你让朝臣怎么想？天下黔首又怎么想？” 张良抬手掐眉，“不然呢？让公出这个头？把朝里的那帮老臣气得火冒三丈，然后联合宗室一起罢朝？让公自己去接蒙将军与韩信？” “娥姁，公丢不起这个人。” “谁说公一定会丢这个人？” 吕雉眸光精光微闪，“子房，你们男人看问题总喜欢只看利弊，可有的时候，真挚的感情比利弊更让人动容。” · “公，蒙上卿来了。” 宫人笑着鹤华。 “蒙上卿？” 鹤华放下书，抬手拂了拂自己的鬓发，“快请他进来。” “喏。” 宫人去请蒙毅。 蒙毅进内殿，拱手鹤华见礼，“见过公。” “蒙上卿，你越发拘礼了。” 鹤华指了下自己下首的位置，示蒙毅坐下，“你若再这样，便不理你了。” 大抵为了避嫌，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蒙毅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来一次，客客气气疏远得像普通君臣，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更喜欢蒙毅前的态度。 蒙毅莞尔，“好，臣后不这样了。” “这才对嘛。” 鹤华笑眯眯捧着茶，“才不喜欢蒙上卿与生分。” 不止蒙毅，还有很多很多人，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孤家寡人。 她想成为像阿父那样的人，哪怕掌权天下，也有自己的知人。 鹤华，“蒙上卿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过来为了告诉什么？” “先别说，让猜一下。” “听宫人讲，燕山那里送来八百里加急的书信，但那里战事已平，蒙大将军不会八百里加急送战报，送信的另有其人，韩信——” 鹤华声音微微一顿，半息后笑了起来，“韩信想让率领朝臣出城迎接他，对也不对？” “对。” 蒙毅颔首。 “那，阿父想让去吗？” 鹤华问蒙毅。 蒙毅笑了一下，“公，您里已有答案，又何必问臣？” “想去。” 鹤华放下茶盏，“可王丞相不会让去，还有其他公卿大夫，他们都不会让去的。” “韩信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含义，但他们明白，所他们根本不会允许去。” “当然，纵去了，他们也会让成为不知分寸的笑柄。” 蒙毅微微一笑。 鹤华跟着笑起来。 “蒙上卿，你不会帮，对不对？” 鹤华眸光轻转，“但你也不会帮大兄，也不？” 蒙毅挑了下眉，没有答。 鹤华里有了答案。 ——振翅翱翔的凤，唯有靠自己才能盘旋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