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不出意外李家门口果然聚集许多围观群众,都来见证方慧茹分家产现场。
方慧茹找来娘家两兄弟,随行的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大喇喇将三轮车停在门前路上,孙雨福还想像昨天一样挡在门厅,不让他们进出。几个大男人一个字都不和她废话,四人一人攥住凉席一角,直接将孙雨福连人带席抬开,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家具被顺利搬上车,临走前方慧茹本想和兰兰说话,兰兰趴在李友良肩膀上哭得让人心碎,李友良却烦得不行,呵斥一声把孩子抱进屋。
方慧茹咬咬牙没有追上去,走到李铃兰跟前,对她说:“知月,以后,兰兰麻烦你多照顾点,如果有条件,我会再来接她。”
李铃兰对方慧茹的情感总是很复杂拧巴,想让她走得远远的,又会于心不忍,她从兜里掏出装有三千块的信封,塞进方慧茹说中:“拿着,在外地万事小心。”
“你这——”
“走吧。”李铃兰催促她,待方慧茹走出一步,她又追了上去,像是思考很久,长长的吐了口气,沉声道,“加油,难的话,就回来。”
方慧茹红着眼眶点头,刚坐上三轮车的车厢,兰兰从屋里跑出来,哭着大喊“妈妈,妈妈——”,方慧茹再也忍不住,顿时泪如雨下,三轮车启动,一行人越来越远。
“妈妈!”
兰兰哭喊声惹得在场许多人不禁眼眶湿润,李铃兰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安抚道:“兰兰别哭,妈妈安顿好就会回来接兰兰的,别哭。”
李铃兰正准备往回走,孙雨福冲过来,一把拽住兰兰的胳膊:“把孩子给我!”
孙雨福意识到家具已经追不回,可不能把兰兰再让给李铃兰,做好抢孩子的准备,就连李友良来劝说都无济于事。
孙雨福:“她怎么能看孩子?她一个精神病,连自己都顾不好!”
李友良:“孩子只是让知月帮忙抚养照看,妈你和大嫂都在家,也可以帮衬着照看,没必要分那么清,都是一家人。”
孙雨福:“那你和方慧茹每个月的抚养费给谁?”
此话一出,孙雨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纵使李友良人蠢情商低也被惊到,“我们的钱不管给谁,也是得花在兰兰身上啊,妈你咋能想这呢?”
“那我不管,我孙女肯定得我来照看,不能指望一个有病的人。”
经过昨日粮站一事,李铃兰在兔安村已经奠定很好的群众基础,围观的群众纷纷帮李铃兰证明,“人知月病早就好了,孙大娘你可别胡搅蛮缠了。”
吴主任按照约定的那样,站出来主持公道:“孙大娘,孩子的父母都指定知月来照看,知月本人也乐意,您再胡闹没意义,今天我就在这里做个证明,抚养兰兰的职责交给知月名正言顺,合情合理!”
村主任都站在“李知月”一边,是孙雨福万万没想到的,似乎大势已定,但她还想再争取下:“她病好了是好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没有经济来源,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
“哈哈哈,孙大娘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人群中有人憋不住笑起声。
孙雨福:“我就是说她,她没经济来源,养活自己都费劲。”
说的好像她就有经济来源似的。
李铃兰不想再和孙雨福掰扯,清点了系统中的钱款,九十年代物价低人工成本也低,这段时间她大手大脚支出,加上刚给方慧茹的三千,总共支出才一万出头,系统里还有近九万块。
李铃兰正琢磨着拿出来多少钱证明下自己的财力,人群之外传来一道硬朗的女声:“她有稳定的经济来源。”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人,女人上身穿着棕色短袖,下身着黑色工装裤,脚下蹬一双时新的黑色运动鞋,微卷的中长发在脖颈处扎起,整个人显得利落又不失温柔。
“那不是沈老师吗?”
人群中有人喊道,“沈老师好!”
“好像是,东组的沈老师,知月以前就是跟着她做家具的。”
原来是她。
在众人窃窃私语中,一些模糊的记忆涌入脑海,李铃兰对女人有了些许记忆,结合周遭村民的声音,她大概拼凑出关于女人的信息。
这位沈老师全名叫沈书英,是李知月初中时的数学老师,李知月正好是数学课代表,便和她接触较多。
沈书英小时候,爷爷是村里有名的木匠,耳濡目染中她喜欢上干木匠的活儿,小学那会儿就能自己独立做点板凳椅子一类简单的物件,梦想长大后自己也能做大家具。但家里父母极力反对,认为女孩子干这行当不体面。沈书英不得不考学,最后当上体面的老师,但她一直没放弃爱好和梦想,闲暇之余依旧在做家具,尤其寒暑假是她最忙碌也是最快乐的时间。
她也着实是个好老师,农村孩子很多家境都不宽裕,有的甚至拮据到在辍学的边缘徘徊。沈书英了解到哪些同学家里情况不好,放假期间,以偶尔帮自己“小忙”的说辞,给同学们提供赚钱的机会,在保护孩子自尊心的同时,又帮助了他们。
李知月便是受到帮助最多的同学之一。
李知月学习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备受所有老师青睐,令沈书英惊喜的是,李知月在美术方面竟有极高的天赋,因此,格外喜欢李知月。
但好景不长,有人举报了沈书英。
什么人民教师干私活儿影响工作、什么雇佣未成年,那时候相关单位管得并不严苛,学生和家长们都为沈老师求情,但学校迫于压力还是给了沈老师处分。沈老师和丈夫商量后,决定辞职,开了家家具铺专心做起家具,渐渐和学校、学生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