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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与夜]真相的故事(终)(1 / 2)

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他抬脚,疾步上楼。无灯的楼道里垃圾在发臭,他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一件一件把里面的制服套到了身上,顺着长长的台阶下了楼。

街上的路灯亮着,有人打着伞,溅起的积水打在他的裤腿上。一步一步,他双腿颤抖地顺着那条走过数十次的路线,恐惧而期待地奔向他的命运,那片无人知晓、永远等待着他的空地,那条掩盖在拐弯后的小巷——

他站住了。

街上的店铺在台风后紧紧拉着闸,雪白的远光灯从巷口里照出来。

“别人常跟我说,生儿不如生女,儿子犟,不好管教。我以前不信,不想总是给我碰上,你说,这是不是命呢?”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四下的安静里回响,带着他听见过无数次的刻意的平静。是张富民。

“你说我没好好管教吗?又不是。没立好规矩吗?好像也不能这么讲。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本来我也想着算了。但是吧,父亲再疼爱儿子,那也得有个度。”

倚在敞开车门上的身影走出来,步伐拖沓不知是不是喝了酒,他走到了车头的正前方,借着远光灯,刘小天看见他手里拿着个东西。冷汗登时把他全身浇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脸上根本藏不住事儿。”一把菜刀被张富民歪歪斜斜地握在手上,“他们叫什么来着?哦,先是那个员工代表,我到楼下拿东西,看他一脸撞了鬼的模样。我见他吧,车都骑不稳了,也就在路上跟了他一段,没想到直接自己冲到护栏上了。这不就是自找吗?”

“另一个叫什么,刘进平?这个可是个精明的。我在这附近兜圈的时候,总是见不着他人,听说他认识的人多,是躲在一群垫背的后面呢。我本也不想纠缠,一个小配送员,翻得起什么风浪。谁知道,哈哈,”说到这,张富民笑了两声,他是真的被逗乐了,“他居然敢不戴头盔就上路,你说他是不是蠢?这人给撞死了能说是谁的责任?我只不过是变了个道,刚好旁边又是辆货车,能怪谁?”

像被一道闪电当头劈中,刘小天僵立在原地。为了结束这个噩梦,几个月来忍辱负重,绞尽脑汁地筹划,被打得遍体鳞伤,到孤立无援也不愿放弃。直到今天他才醒悟,原来从一年前踏进那个桥洞起,他已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个黑夜。他拼了命去抓的几点希冀的光芒,不过是短暂的幻觉。天不会亮了。

刀背在反射下雪白,张富民的声音越发志得意满:“那个刘进平死了后,我本还想找找漏网之鱼,居然有人主动撞上枪口来了。我真是哭笑不得啊,他还真以为是电动车的问题,急慌慌跑了好几个驿站检查,像怕谁不记得他似。这么急着献殷勤,我也不好辜负,就把他放着,看他能发现什么——我说怎么总见不到这些人,原来都在这儿!他妈的原来都在这儿!哈哈哈!”

血液极速涌动在皮肤之下,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四肢、哪里是闷湿的空气,一切搅成一团像蟒蛇的尾巴把他勒住。车身投影在墙上像是一头野兽,深深巷子里张富民仍在笑:“我刚是怎么说的?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前年撞死了一个,把上市搅黄了;今年大功告成,全赖事前送进去的几条人命!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守株待兔!螳螂捕蝉……”

他冲了出去。像一支箭射出,车门在身旁砰地关上,车钥匙摇晃着,他踩下踏板,一声轰鸣这辆来自一年前深夜的轿车猛地蹿了出去。车灯把前方照得刺目,地上的杂物被碾得飞射而出,撞击在底盘上。挡风玻璃泼满了雨夜的泥泞,车身猛地撞向尽头的高墙,墙头的砖瓦稀里哗啦地倒在车顶盖。

剧烈的声响停止后,剩下的是一片虚空。脚在刚才不知何时踩空了,松开的油门救了他一命。静,只听得见呼吸声,许久许久,他缓慢抬头。

后视镜里映出两道粗粝的车辙,从巷口一路拖行到车尾。在中央横卧着一团颜色莫辨的物体,零散地摊开在地面上。

他不会开车,这次是他第一回坐在驾驶座上。原来这不需要练习,也不需要教。他在一年前就已经全都学会了。

没想到这么简单。他真的就这样杀死了张富民。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块一块地捡起散落在血水中的尸块,怎样用积水冲刷地上的车辙,而后逐件抬着那些没人在意的旧家具,将它们摞成一座堡垒。那把拿在张富民手中的刀被他埋在最底下,上面的血迹泡了水,洗刷得不剩分毫。而在翻倒的旧沙发被推开后,角落里露出一抹橙色:是那辆电动车。

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暴雨留下的水渍悬在车座上,车头偏转的角度和他最新的记忆并无二致。后尾箱的拉链开着,他掀起了软皮的顶盖,露出了里面的头盔,自三月以来它便一直安然地放置在这。

他突然什么都懂了。那是进平叔的头盔,他把它留给了他。干涸了许久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之后一夜如走马观花。他把尸块用送餐的保温皮箱装起,连箱带车放进了轿车的尾箱。尸体已经碾碎成了块状,他需要做的只是借着雨水清理现场。十来二十分钟的车程,他来到了速亦达总部的楼下。把电动车停在另一条路上后,他拿起了那个拉得严严实实的箱子,从侧门走进了后楼梯。无数个提着纸袋的白天,他在这仿佛永无尽头的楼道里跑着,这座水泥的囚笼从四面八方压迫着他。低矮的天花,狭小的台阶,生锈的金属护栏,一层一层,螺旋而上……他撞开了天台的门。

凉风吹进了他的衣领,他朝着围墙边缘走去,打开箱子,那辆因撞击而损毁的车停在视线的正下方。

他把里面的一切统统倒了下去。

第二天,他混在早高峰的人群里出了门,赶在商铺开门前骑车回到了那片空地上,把它停回了后巷。皮箱的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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