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厮见他神色凝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少爷,如今的时辰不早了,我们现在该走了,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确实当走,叫下人收拾行囊,我们立即回府。”孟究收回目光,若此时不走,等雨势再大些便走不了了,如此天气地势,怕是山洪倾泻而下,不知道又要困住多久。阿窈现在命悬一线,根本耗不住。
“回府?!可明日秋闱……”
“我知道,可这样的天气根本赶不回去,此地势低,又环高山,恐有山洪。现在不走只会越来越麻烦,”孟究打断了小厮的话,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孟究当机立断,如他所料,雨势越来越凶,乡间小路泥泞,足足花了两三倍的时间才到乡边的县上。此时已经是第二日了,秋闱已经开始,根本不可能赶回去。孟究并不在意这个,县上根本没有什么好用的医师,他急急忙忙赶过来,带的那个医师并不顶事,他必须带着阿窈赶紧回府。
雨势并未小分毫,秋日雨天暗沉得吓人,明明是白日,却像是蒙了一层灰尘,一层厚纱布。
孟窈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恍若将死之人。
孟究原本不打算离开庄子,他怕孟窈经不起路途颠簸,可是若是等外面的医师进来,孟窈根本熬不住,自己带来的医师说只要路上小心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他对这句话根本不信,颠簸怎么会对重病之人无甚影响了。可如今的情景,他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为了减少颠簸,不知道在马车上放了多少层被褥。孟究和小茴一同在马车中守着孟窈,小茴早就红了眼眶,只是强忍着眼泪。孟究见孟窈晕迷中愈发脆弱苍白的脸色,更是心急如焚。
等孟究到孟府时,已经入夜了。因着大雨,街道完全没有往日的热闹,青石砖上摔着雨珠,孟府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在风雨中飘摇,昏红的烛火似是随时都会被吹灭。
孟究抱着孟窈,小茴为他举着伞。
小厮用力敲着门,大声叫着:“开门!开门!少爷回来了!”
门内的侍从根本不信,今日是秋闱第一日,少爷怎么会回府,也不知道是什么闹事的人,也不打听打听。
侍从正要开门呵斥驱逐之际,却没想到一眼便看到了府中的大少爷。
衣裳差不多全湿了,平日里总是整整齐齐的发髻虽不至于凌乱不堪,但也是肉眼可见的狼狈。
不等他们看清少爷怀里抱着的是谁,孟究便开口了。
“快去唤府医,小姐病重。”
孟究走得急,也并未停顿,还没等侍从们反应过来便匆匆离去了,他抱着孟窈一路赶到琼玉院。
才将孟窈放下,府医便进来了。孟究守在门口,檐外风雨依旧,这种雨大,雨水被风吹得从四方出来,不是支一把伞就有用的,他护得周全,孟窈身上没有一处淋到雨水。可他的身体并不健硕,十四岁的儿郎甚至带着读书人的清瘦,抱着病重的妹妹一路赶过来,现在一身衣裳湿透,心稍微放下,才发觉到手臂的酸痛,风一吹才觉得身上的冷。
小厮正劝他去换身干燥衣裳,孟究颔首,一转身便看到了母亲。她正在斜对面的檐下,隔着雨帘,孟究停住了脚步,两人隔得不算远。
“姨娘。”孟究走到柳扶眉面前行了一个礼,他可以看出柳扶眉眼中压的失望与惊讶。
柳扶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本该在秋闱上博前程的儿子在自己眼前,一时心头像是踩空了什么一样的惊诧与失落。她听见不远处医师进进出出的声音混着嘈杂的雨声,最终还是没有责怪,只是叹了一口气。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在叫嚣,可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关心。
“阿窈如何了?”
“大夫说凶多吉少,不过现在在府中,府中的大夫照顾她近十年,定不会什么大碍。”孟究怕柳扶眉担心,尽量挑了些好的说。
“那便好。”
柳扶眉看了一眼不远处,并未过去,许是怕打扰大夫治病。
她见孟究衣裳尽湿,嘱咐道:“你先回屋换件衣裳,免得感染了风寒。”
孟究颔首,他让小厮为他拿了衣裳,打算去厢房换身衣裳。他走在廊下正要穿过月洞门出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想要回头,又是隔着雨帘,院子里有许多梨树和芭蕉叶。
孟究看到了母亲,她并未去阿窈的房间,也未离开,还站在原处,微微低着头,身边的连翘姑姑守在她身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孟究收回目光,他知道母亲有多看重这场考试,可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写信和他说自己命悬一线。
他怎能不去。
孟究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决定是他自己做的。
若他昨日没要去找阿窈,阿窈会死的。若不是他带了医师,若不是他闯了进去,他的妹妹就孤零零地病死在一个偏僻的庄子了。到时候再怎么懊恼,再怎么悲恸,都是虚的,都是假的。
孟究根本没有思索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权衡利弊,他知道母亲对他的学业有多看重,可秋闱每三年便有一场,阿窈的命不一样,只有一条。阿窈在乡下的庄子待了半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若是自己对家中的事多半分用心,阿窈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委屈。
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定会让母亲失望,可母亲的失望压不住自己妹妹的命,若是当时真的权衡了,他也会让母亲失望。
虽然现在想来,事情还有蹊跷,但万幸他去找了阿窈。
他都想好如何宽慰母亲了,他会跪祠堂,他会和母亲说他现在还年轻不过是十四岁,天底下有那么多读书人,他虽对自己的才学有自信,可还是太年轻了,这次秋闱也未必中举,再多读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