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窈遥遥便听见了孟究的声音,孟究脸上挂着笑意,根本就看不来分毫失意,可若仔细看,便能窥见几分憔悴。
孟究并未注意孟窈的目光,见她坐在窗前,关切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日天气愈发冷了,现在入夜了更是,你坐在窗前可会冷?”
孟窈摇了摇头,回道:“不冷,只是这几日屋子里都是药味,太浓了。”
“不要一直坐在窗前,让小茴为你拿些织皮过来,放在身边,你性子慢,若是冷了也未必出声,这样不好。”孟究并未关上窗子,将书放在案上,顺势坐在孟窈面前,对着她说道。
注意到孟窈看着自己的目光,孟究明白她知道了秋闱一事,现在心里定是五味陈杂。
孟究和孟窈的眼睛都像孟泽青,是一双桃花眼。孟究看着眼前的妹妹,先是弯唇一笑,随即便端正语气,主动说道:“阿窈是知道了秋闱一事吗?”
虽是问的,但语气笃定。
孟窈“嗯”了一声,想要道歉,但又觉得道歉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更是愧疚,但眼下在兄长面前摆出一副过分内疚的模样也无济于事,反倒是在推脱。
她下意识地微微低头,脸色依旧苍白,开口道:“兄长……”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便被打断了,孟究继续说道:“这不是阿窈的错,阿窈没有错,阿窈只是生病了。是兄长自己做出的选择,兄长并不后悔,便是兄长后悔了也只会怪自己,这件事从来怪不到阿窈身上。”
不等孟窈说什么,孟究放轻声音道:“我知道阿窈的性子,阿窈便是再难再痛,也不愿意打扰谁,可兄长是阿窈的兄长,是会心疼阿窈的兄长。这是不一样的,阿窈不用愧疚。”
孟窈抿了抿唇,开口道:“不一样的,若非是我,兄长便不会离开书院,当日便会和夫子同窗一起去贡院,根本不会去庄子,若是不去庄子,也不会被雨所困,兄长原本不会错过秋闱的。”
孟究并未出声,他比孟窈年长三岁,是孟窈和孟容的兄长,是家中长子,他极为聪慧,也极为懂事。
他目光清正柔和,不带一丝一毫的责怪,就这么看着孟窈,听她说话,等她说完了明白了她有心结,便想着帮她解开。
“阿窈可知道我为何会去庄子里找你么?”
今日问过小茴和木樨后,孟窈便在想这个问题,她只写信询过府中的庇护,她知道兄长今年秋闱,并不想打扰他。府中一直没有消息,许是被夫人赵氏绊住了。姨娘若是知道了她的处境,无论如何也不是去让兄长来接她,还是在这样要紧的日子。兄长来接她,怕是夫人的手笔。
孟究坐在孟窈对面,见她垂眸,继续说道:“夫人派人用你的字迹,写了一封信给我。”
孟究一直在关注孟窈的神色,见她神色有些许异样,怕她误会,又怕此事在她心中留刺,心下反复斟酌言辞。
“阿窈无须自责,我反倒感谢这封信,若不是这封信,我那日便会按部就班赴考场,可你了?你会死的。我还年轻,且不说未必中举,就算中举了?一人赴京,又赴春闱。天底下这么多读书人,我这样的年岁,许多人读书的日子比我年岁还要多一倍,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还不如再多读三年,一鼓作气地过去。”
孟窈抬头看向孟究,声音滞涩:“兄长在说歪理。”
孟究又是一笑,道:“我说的不是歪理,是我现在的心里话。在我这儿,阿窈没有一分一毫的过错,这件事只怪府上的夫人,她不该将你送到庄子里,更不该在你吃的药里下毒药。”
他的目光愈发冷静,神色也愈发严肃,安抚道:“今日我已经抓到了那个来送信的人,也已经审过了。现在人在父亲那儿,他定会给你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