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六七八九岁的小祖宗们七扭八歪,一个牵着一个串成串,黏在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身后,沿着溪岸一路歪歪斜斜地扭着,一边走还要一边不停为谁做那个黏在男子身后的第一人而互相斗嘴、争抢。
“大武你已经走了好久了,该换我了……”
“就是就是,也该我了该我了。”
“去去去,好好在后面待着。”
“……”
于是,走在孩子串最末尾的两个一齐跑到最前面将那高个子挤了出去。
“阿虎、小五,忘了我平时替你们挨多少板子了?”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转过头朝大武扮鬼脸、吐舌头,接着又转过头,嘻嘻哈哈,心满意足地当着头儿。
“……”
女子跟在这串小祖宗后面哭笑不得,不知是该为这群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小没良心哭,还是该为今日可以一身轻松、逍遥自在地享受这泸溪美景而笑。
男子一脸满意的笑容,觉得今日的泸溪之景比往年更要美上十倍。他并不回头去看那一串跟在他身后扭扭歪歪、七嘴八舌的小祖宗们,也不去看那跟在最后的女子,便是猜他也能猜得那女子如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一时心上更加舒畅,脚步又轻快了许多。
及至溪边一处宽阔之地,男子便停了下来。那一串小祖宗因为太过兴奋,太过激动,一时竟没停住脚,齐齐向前撞去,撞得个昏天黑地却没有一人嚎叫大哭,反而一个接一个地咯咯大笑起来。这个说你怎么这么笨,那个说你脸上沾了泥,像只大花猫……
女子看着面前这群东倒西歪的小祖宗,一时愕然。
若放在平日,这群小祖宗早就要闹得天翻地覆,上蹿下跳地打起来,今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她看向男子,眼里流露出无以复加的赞叹之意,不由得想要为他笼络童心的绝技拍手称好。男子也看向她,笑意朗然,神情似是在说,雕虫小技,无足挂齿。
等到那群小祖宗心满意足地拿了心仪玩意儿去嬉闹后,男子和女子才算彻彻底底松了口气,两人便坐在溪边一处矮石之上,看着那群无忧无虑,嬉笑玩闹的孩童,放纸鸢、滚铁环、踢毽子……
当真是纯真年华,天真岁月,能尽情享得这春日好风光。
这样想着,展柔便觉那纯真无忧的年岁已远去了许多年,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再有似眼前这群孩童一般的朗然笑容,不再肆无忌惮地张扬一个孩童应当拥有的喜怒哀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收敛恣意的放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人世不易。
她已经不记得了。
或许是当她被这群孩童唤作一声“先生”时,她便开始明白,为人师者,律己才能育人,方不负那师之名。
或许是阿爹牵着她的手自饶州回京时,她便开始明白,自南北上的迢迢千里不仅是一段回家的路途,更是一段铺就了鲜血的路途。
又或许是祖父惨死,展府被抄,阿爹抱她离开京都时。尽管那时还小,可那颗种子却自此埋在心底,扎了根,在这许多年的风霜雨雪后破土而出。
耳边听得的是孩童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眼前看得的是孩童明艳如花般的笑容,一切都是那样明朗灿烂。一时便觉那乱糟糟的情绪又被这笑声与笑容拨开了一处晦暗,透过一线光亮。
身旁那人忽然开了口:“今日踏青,只这样坐着也未免辜负春光。”说着便见他起了身,拿起一只纸鸢转身向她笑道,“姑娘,不一起么?”
展柔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向来在这些方面没什么天赋。阿爹从前也带我放纸鸢,我总是放不起来……”
一语未了,却见面前那人已向自己伸出了手。
“姑娘不是说邬某惯会讨小孩子喜欢么,这孩童最喜的纸鸢,姑娘怎能不学一学?邬某斗胆冒犯,今日便做这纸鸢师,姑娘聪慧,定能学得。”
那只手又向自己靠近了一分,展柔忽觉心头沉了沉,不去看那人的眼,只将手轻轻搭在他手上。指尖触及那人温凉指腹时,她觉得自己的心急促地跳跃起来,那人便顺势将她的手紧紧一握将她拉起:“邬某今日定不会让姑娘失望。”
展柔立在一旁,看那人一圈一圈理着线,白线于他指尖飞舞盘旋,只这样一个细小动作却也如此好看,不觉便有些失神,及至回过神时却见那人正朝着她笑:“理线虽也重要,更重要的却在后面,姑娘瞧好了。”
他一手执线箍,一手执纸鸢,及至一阵风过时便逆着风跑了几步,接着将那手中纸鸢轻轻巧巧地送出,而后缓步停下,一松一紧,一松一紧地缓缓放线,另一端的纸鸢便迎风而上,直入青云。
她望着那直上云霄的纸鸢,嘴角微微扬起,有些沉醉地看着,却听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若只顾着看是学不会的。”说着他便将那线箍塞进了自己手中,“试试。”
她一只手将那线箍抓得紧紧的,另一只手只捏着线,不放也不收,忽见那纸鸢有些向下栽的样子,她惊了一声,两只手不知道是拉还是放,便偏头去看身边那人。
那人笑意盈盈,一副了然神色,站在她身侧一手帮她控制线箍,一手慢慢松线,果然那纸鸢又向青云而去。喜色一霎间便涌上她那如柳眉梢,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仿若那纸鸢,轻飘飘地被那春风托起徜徉碧空万里,心头也好似被一种浮浮荡荡的感觉笼罩,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身何处。
男子微微偏头看向身侧女子,看着她眼眸间流露的惊喜和眉宇间泛起的欢悦,眼底柔软忽然漫过心间,便如一江春水荡漾,暖意盎然。
及至这如梦似幻的感受自二人心头各自归于平静之后,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男子将手缩回,女子微微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