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玄水便也举起那身前一盏清茶,扫却满面愁色:“下官谢过大人。”
茶香淡薄弥漫于夜半清风,花厅池边,两人静立望月。
身后一抹云白皎皎摇摇,凝着于墨色苍翠,极尽此生绚烂。
***
十五过后,秋色一日一日更重了些,秋意便也一日一日更浓了些,不过这自然是老天爷的事。之于这人间事,自燕州一乱平定至今已有两月。燕州十府自庙堂至江湖,自高门贵胄至草野平民都各自和乐安宁,此番景象在这肃杀秋日的风刀霜剑里确是添了几分融融暖意。
燕州巡抚队伍并大盛使团的返程日定在了八月二十七,虽则这青阳终非故土,也终非久留之地,却于这两月间予了那一众人自诡谲云海、血色翻涌间行过后的人世温馨。于是眼见着返程之日愈来愈近,万般离愁别绪便也尽上心头。虽未有人明说,却是各自了然。
展柔立于别月轩廊下,望着晚枫残枝和那残枝梢头坠着的薄云,满目寂寥。正望的出神时,却听得一阵步声,偏头去看,便见柳宛自那长廊悠悠行来。一时那寂寥之色便由自眼底飘然而上的欢悦一拂而散,她转身迎了上去,盈盈笑道:“柳姐姐。”
“妹妹。”柳宛挽过展柔的手便步进屋内坐下。
“听闻今日司农监的石大人为他母亲做寿,午后又邀了女眷去畅春园陪石老夫人听戏,柳姐姐怎的便回来了?”
柳宛撑着头,面露苦色:“那些咿咿呀呀的曲儿,听的人头晕眼花。原本早晨那寿宴我也不想去的,闹哄哄的一片,却耐不住人家盛情,只得去了,吃过席后我就找了个由头回来了。”
“我原以为姐姐是个爱热闹红火的性子,不想竟错了。”
“热闹红火我还是爱的,不过要分场合,要分人,那般迎来送往的圆滑笑闹我是受不住的。”
“赶明儿春时,姐姐的喜宴既要免那迎来送往,又要免那圆滑笑闹,却是只用请两桌,一桌柳家人,一桌戚家人。不对不对,还得一桌,再请些熟人好友,倒是省心省力。”
一席话说的连跟在柳宛身后的婢女碧缕都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宛登时脸上一红,随即便在展柔脸上轻轻拧了一下,微嗔道:“从前竟不知你这妮子还有这调笑功夫。”随即又挥了挥手,将身后的碧缕唤来,“罢了罢了,今日原不是来说这些的。”
柳宛取过碧缕奉来的紫檀木盒,又向她嗔道:“今儿你便留在这别月轩,莫要同我回去了。”
碧缕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也不怕,也不惧,忙笑道:“小姐莫生气,碧缕知错了,今晚碧缕给小姐做您最爱的鲫鱼豆腐羹。”
“回去吧回去吧。”柳宛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朝碧缕摆了摆手。
“谢小姐。”碧缕欢心一笑,踏着碎步出了门去给她家小姐做羹汤了。
柳宛将那紫檀木盒打开后,便见里面躺着一枝梨花簪。簪子的做工极为精巧,簪柄由檀木雕成,云纹花样自簪尾盘旋而上至那白玉镂成的剔透梨瓣,素朴中更兼几分华美,便如那乌墨夜幕下的淡白梨瓣,柔柔迎风。
“我虽同妹妹相识不久,却极是投缘,总想着若能早些遇见妹妹便好了,说到底正是应了那句‘相逢恨晚’。”柳宛说话时眼神便转向了那枝梨花簪。
方才见那簪子的第一眼展柔便认出了它。
那日天气晴好,桓白陪她于廊下散步,行至柳仁房前忽得一阵风过,将那窗前的一卷素笺吹落,素笺之上,一朵梨白曳曳。后来又有一次,她偶然撞见柳仁正在给手指上药。及至将才见着那梨花簪的一刹,她便明了了。
自她醒后,与柳仁未曾见过几回面,可纵是如此,却也能从那屈指可数间的闪躲眼神中读出那本就不擅掩饰的纯澈情意。
那日中秋宴上,一语“意中人”,一阕《西江月》,大抵便是那纯澈之人最大胆的剖白了。想来这枝簪已制成许久,那制簪人却迟迟未送出,大抵也便是因了那一分纯澈。
“后日妹妹便要回京了,青阳京都遥遥千里,有些事总归是要求个明白。”柳宛执过展柔的手轻抚,“我今日将这梨花簪带来便只是尽一回长姐之心,毕竟我只是个局外人。”
展柔正欲开口却又见柳宛接着道:“妹妹莫要觉得为难,有些事本就强求不得……”
正说着又听得一阵步声匆匆而来,柳宛便不再继续,只同展柔向门外一望,却见是桓白。
“阿……”一语未了,刚欲踏进门槛的桓白及见着柳宛便立时住了口,险些没被自己噎住。
屋内的两人各自怔了怔,一个心头跳了跳,一个眼神转了转,接着齐齐起身,向桓白施礼。
“瞧着桓大人这急匆匆的模样,莫非也是从那寿宴逃回来的?”柳宛看着那满面通红的人笑道。
平日里最是生得一副如簧之舌的桓大人此刻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前些日子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展柔,旁的人也都看得清楚,便由着他一人尽心侍候。虽则私下里他也常调笑打趣展姑娘,可当着旁人的面却总是一本正经。而那独属于他对她的称呼也从未在人前唤过,因此方才及见了这屋中还有一个人,便将那后一个字生生吞回了肚。
如今看着柳宛满面笑意,竟也一时语塞,不自觉揉着脑袋应道:“……是,石霂麟说近日得了些好酒,只拉着人去喝。我这几日已喝了不少,眼下实在遭不住,便寻了个借口逃了。”
这回轮到展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看着面前那两人,竖起两根手指,摇了摇头,无奈道:“一个逃曲儿,一个逃酒,若那宴上之人都是你们二位的心思,不知石大人是要为那零落之席呜呼哀哉呢?还是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