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说罢,又是一拜。
“还望陛下成全。”
萧珩眼见那面前人此般恳切,便起身扶了桓白至座上,笑道:“如今看来,你们两个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若朕再不应,便是不近人情了。”
见桓白面露疑色,萧珩也便不多遮掩,只道:“那日朕同她说要替你们赐婚,却被她拒绝了,那般说辞竟同你方才说的毫无二致。”
十日前,七月二十一。
距离熙和五年的那场惨案已整整过去了十七年,而距离熙和十八年的那场冤案也已有四年之久。
展柔叩拜于阶下,请萧珩替展氏沉冤昭雪。
古往今来,虽也不乏翻案平反之例,可或多或少都要受些阻挠。更何况,如今这大盛主君虽已换作了萧珩,可毕竟萧启慎还是太上皇。新皇登基不久便要驳前朝主君定下的案,放在任何时候都必得遭遇更多风险。
“你可知,若朕此时替展氏平反可要承受多少压力么?”
“展柔知道。”
“那你也该知道,朕有不应你的权力。”
“可陛下所承受的压力并不在乎案情之难,臣民之争。昭雪平反于前史之间虽总生得许多风波,可若立得住理,守得住义,便当为后世之鉴,当为新朝立威之举。”
展柔说罢,俯身叩首。
“微臣恳请陛下为展氏平反。”
熙和朝时,萧珩已将那展氏冤案看得清楚,为其平反不过早晚之事。如今展氏之后既请了这平反之愿,便给了他一个顺理成章提了这桩陈年旧案的由头。方才那般推脱也不过是他探探她的定力如何。
他朝阶下那女子抬了抬手:“若你祖父和父亲还在,想来定会欣慰,起来吧。”
只这短短一句,却足矣让她将这些年的苦散作云烟。
眼前忽入一阵风,携来那年乌水河畔的秋雨。
祖父、阿爹。
你们可听见了。
那立于堂上的女子背影此刻已渐于脑海模糊,一时却又想起那日应了这平反之案后向她提的赐婚一事,不想却只得了那般回答。
“陛下之恩展柔心领,只是展柔想嫁的是自己的心上人,而不是领了圣旨来娶我的臣子。”
待将这般回答复述过后,萧珩见那面前人已掩不住目色涟漪,只举了杯道:“朕便先以这一杯敬贺了。”
“谢陛下。”
“在此之前,你这个御史大夫可还需得好好当,莫要将那心只随了人家往洛州去了。”
“微臣明白。”
***
又一岁中秋月满时,堂前花前只余木笺摇晃着细碎的风,掩去清辉之间几声乌啼。堂外石阶微凉,好似那年梨白月下的石阶,只是那时颊上微烫已作了掌间暖意。
寂寥枝头染着淡香,醉了阶上一双人。武陵原上漫山遍野的绯红终又于此间月色灼灼。那年她说要想尝得那桃花酿需得等些时日方好,他说他有耐心,可以慢慢等。后来他等到了那心上人,却始终未等到那一醉。
及至过了一轮又一年,一岁又一载,终叫他真真切切尝得了那蕊心浸润的馥郁。直到那馥郁叫人醉得有些发沉时,他才觉肩上也微微一沉,身侧那人已靠在肩头安然入睡。
淡月落榻,也落入她双颊,染得那两团绯红也晕作了雾。
他靠在榻边,将她额间月色拂落,换作一抹云住。
“……桓白。”
榻上人低声呢喃。
他俯下身在她耳畔应道:“我在。”
她这才慢慢松开拽着他衣角的手,睁开眼时便对上那一双如渊之眸。
“我在这儿陪你。”
他柔声说着便起身靠回榻边。
“就在这儿坐一夜么?”
许是方才吃了酒,她虽未真醉了去,语声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娇柔,及至这一问出了口,便觉心上一跳,便只转过眼去,取了一只引枕递给他,自己又朝里侧移了些。
“若是熬不住了便躺着歇会儿。”
他垂眼去看她递来的引枕,手上接了过去,嘴上却一时说不出话,及将那引枕抱了片刻后才应了一声“好”。
见她又合眼睡了去,他才略松了口气,靠在榻边静听夜色。
只盼这夜长些,再长些。
不想倦意来得汹涌,挣扎了半天终是抵不过,他这才小心将引枕放好,背过身躺下。却不想躺下后的一瞬间却又清醒了过来,于是便只定定望着眼前模糊的黑。
不知过了多久,腰间忽然一暖,他恍惚一怔,只是这一怔太过短暂,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那短暂的一瞬过后,他转过身将她拥住。
酒醉人,月醉人,不想眼前柔水更醉人。
微凉秋夜却也烧得人灼烈的烫。
他松了松拥在她腰间的手,不想拥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又更紧了些。正失神时,却迎上那怀中人的眼眸,还有那瓣薄红的温软一点。
只那一触,他便觉脑中轰然,轰然之后,却又留恋方才那温软。
片刻静默后,似那薄红温软般的声音游弋浓夜。
“先生……梦可安否……”
先生。
她唤他先生。
恍惚间,想起去岁横江渡,他说想再做一回邬先生,再做一回梦。那时他说待那一乱平定便同她成亲,曲曲折折竟又经了这一度春秋。
他心上喜这一唤,却也只将这雀跃欢喜压抑着,于那蕊瓣一分一分温存行过。他轻抚她鬓边青丝,看进那双盈盈眉眼。
“我是你的邬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