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重伤,你此时动手可不公平。”若是以往,汪增全可不会对这种毛头小子说这么多废话。可是如今他还有未竟之事,他需要活命。
“公平?你背后偷袭时可想过公平?”
范一彪根本不多话,纵身而上,重剑出鞘,直接劈下。这些天积压于胸的所有怒火、夜以继日的每个苦练都化为了这一剑。一剑裹挟滔天之势,迅猛之至好似大鹏振翅。
一剑至,一剑止。
汪增全双腿微微岔开,诡异地维持准备逃走的姿势。伴随一声收剑回鞘的轻清脆声响,他的身体突然裂成两半,向两边落下。
范一彪没有回头,重重呼出一口气,喃喃道:“宋先生,我替你报仇了。”
山庄再往上行约莫五里,接近山顶的开阔处有一座坟,梁惊秋的坟。从此处俯瞰,下方枫涛中山庄那两处“叶片”轮廓清晰可辨。令三人苦寻的仲雪正在墓前。这些年来,仲越涛常在墓前枯坐整日,仲夏偶尔来清理杂草,唯独她这位女儿,因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而受尽宠爱的女儿极少来此。
此时,仲雪注视着墓碑,目光悲切,口中喃喃道:“娘……我该怎么办?”
仲雪的声音轻柔,很快消散在风中。
梁惊秋早已离去,自然也没人能回答她,除了猎猎风声。
“离开。别再回来。”
耳边,似有似无地飘来一个声音,与风声裹在一起,不太真切。这个本不应该有的回答声与仲雪的声音很像,好似从她心底发出的一般。离开?是娘亲对她的提醒,还是她心底的想法?
仲雪回头往下看了眼山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站好,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而后像是回答那个似在耳边,又似在心底的声音轻声说道:“我走了。”
坟后有一条通往山下的小径。很久以前,仲越涛和梁惊秋还没有成亲,红叶山庄亦没有建成,那时两人常常携手从这条僻静的小径登上山顶,看朝阳落日、看月升星河、看红叶漫山……时过境迁,这小径许久没人走了,长满了杂草,还有些许树根蔓延其上。
仲雪走的很慢。或许这条小径实在偏僻的很,直至过了午时仲雪行至山下,也没有碰见一人。她放弃了来处,亦没有归处,便这么漫无目的地缓缓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仲雪突然发现前方地上有一团黑影,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个黑影竟是一个人,一个她见过却不太熟悉的人——邹瑜。邹瑜左手手心至手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极为可怖。仲雪身上没有伤药,只好先撕下一片干净的裙摆裹住伤口,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益气补血的药给他服下。
不多时,邹瑜悠悠转醒。他一眼就瞧见了蹲在旁边的仲雪,察觉口中的苦味,顿时警觉,猛地起身,抬手欲制住她。可他重伤之下气力不支,后继乏力,仲雪惊吓之余往后一闪,他便扑了个空。眼见便要歪倒于地,他当即以手杵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仲雪见缠在伤口的布条上又渗出些许鲜血,急道:“你快别动了,小心又出血了。”
邹瑜侧头看向仲雪,眼中寒意凌冽,冷声道:“你喂我吃了什么?”
仲雪虽被他吓了一下,但想到自己贸然喂人吃药的举动着实不妥,惭愧之余也理解他的反应,解释道:“是我平常吃的益气补血的药,没有毒的。”
邹瑜没有从她眼中发现丝毫杀意,缓缓放下戒心。
仲雪又轻声问道:“你认识草药吗?我记得前面有止血草,可我分辨不出,不然你手上的伤口早该止住血了。”
邹瑜凝视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丝算计,却只找到了担忧与歉疚。这份真诚灼灼如火,烧得他双眼一痛,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去看。
“我认识。”
“那你稍稍等会儿,我摘些过来。”
不多时,仲雪便走了回来。邹瑜从其中挑出止血草,嚼碎了抹在伤口上。仲雪见他身上衣衫都沾上灰尘,不顾阻拦又撕下一处干净裙摆给他包扎。
邹瑜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便是临时结伴也多是各取所需。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毫无所图地帮助他。他接过布条,为了掩饰心中泛起的异样,鲜少主动开口道:“这里怎么会有止血草?”
仲雪在不远处坐下,远眺前方,柔声道:“广知大师说是我娘种的。当年比剑,很多人重伤。娘知道,落败之后,那些人更不愿意接受红叶山庄恩惠,便在山下许多地方种了止血草,让他们可以自行疗伤,也减少爹爹的杀孽。娘是个很温柔的人,若不是生我,她也不会……可她临终前仍记挂着我,叮嘱爹爹一定要照顾好我……”
说到最后,仲雪渐渐红了眼眶。仲雪心头混杂着千言万语无法找人诉说,如今遇到了不甚熟悉的邹瑜,反倒是能够发泄些许。
“因这一句嘱托,爹爹总偏心我。广知大师也因为我做了错事……可是他们都不是坏人。错的,该是我才对。”
“活着,从来不是错事。”邹瑜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温度。
仲雪一愣,望向邹瑜。此时恰好一滴泪珠滑落面颊。邹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平和,没有过多情绪。在这眼神中,仲雪的心绪也逐渐放缓,终于慢慢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又休息一会儿,邹瑜自觉恢复了些许气力,略有些不自在地向仲雪道了声谢,起身便往远处走。没走几步,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见仲雪跟在后面,微微蹙眉,道:“红叶山庄不在这边。”
“我不回去。”仲雪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语气却很坚决,其中隐隐夹杂着淡淡的无法言说的哀伤。
邹瑜眉头皱的更紧,却没再说话,转头继续往前走。步伐比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