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如今的状况,又是哪般?
紫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骑上一匹快马,一路辗转到了青木堂总舵。堂前的守卫都是认得她的,并未为难她,纷纷让开一条小道让她进去。
进入地下囚室的那一刻,紫汐微微感到有些不适应。很奇怪,曾经的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那时她就发誓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离开这可怕的地域牢笼。她做到了,可是如今她却发现,外面光明的世界其实并不比这里好多少。来这里的人都只有一个最单纯的目的,就是打败对手活下去,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以最简单但却最残酷的方式求得自由的生存。而外面看似光明的世界其实远比囚室中的争斗复杂的多,充满了无尽的阴谋与算计,人心的斗争永远才是最险恶的。
离开这里不过才两年,这座阴暗的囚室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和往常有什么不同,依然每天都有人战胜不了对手而变作森森白骨,也有一些毅力本就超乎常人者顽强地活了下来。紫汐蓦然苦笑,离开这里,她是幸运的,可她却忽然感到一丝悲哀和无奈,她缓缓沿着台阶拾级而下,七弯八拐来到了当初关押她的最里间的一处暗室,拿出钥匙打开了铜锁,推门而入。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腥气味扑面而来,紫汐轻轻蹙眉掩住了口鼻,缓缓走至铁烙柱旁。只见铁烙柱上被绑缚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精赤着上身,早已因严酷的试炼而皮开肉绽,血痕遍布全身。他低垂着头,似还未完全丧失意识。突然感觉到有人临近,他艰难地抬起头,微张了张眼,只隐约看见一个粉红的倩影伫立在身旁。他似乎也有些讶异,微微张开嘴:“竟……竟然是你……真……想不到呵……”语音有些嘶哑。
紫汐冷眼凝睇着他,淡笑:“想不到我会来看你是么?”
那人苦笑:“的确……未曾想到。如今唐家庄少主身边的红人紫汐姑娘竟会来看一个半死不活的囚犯,是老夫的幸运。”
紫汐突然恼怒道:“住口!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
那人笑了,道:“呵呵。”这名字是我当年给你起的,如何不能唤?”
紫汐冷笑:“你胡说!我的名字是娘给我起的,不……不是你!”
那被绑缚在铁烙柱上的中年男人,赫然竟是失踪已久的洛陵觞。
洛陵觞苦笑道:“紫汐,爹是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娘。可你,终究是我的女儿。”
紫汐又逼近了他几分,冷冷道:“是么?可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令我觉得恶心。我为我娘当年做出的那个决定感到羞耻,为你感到羞耻,更为我是洛家人感到羞耻!”
洛陵觞垂下头,面色现出一丝无奈:“紫汐,爹在你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么?”
紫汐冷笑:“住口!我没你这个卖女求荣的爹!若不是你,娘怎么会死;若不是你背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洛府又怎致于被抄家灭族,我又怎会跟着你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若不是你贪生怕死,因为一箱宝藏就把我卖给青木堂,我又怎会受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洛陵觞道:“不……不是那样的。我当日是说要让你加入青木堂,可那并非我本意,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本是先打算以此计稳住唐嘉煜,之后再从长计议。可谁知,他……他真的会将你送去试炼之门,是爹失策了!”
紫汐冷哼道:“你莫再狡辩了!真不知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你以为唐嘉煜就看不穿你那点小伎俩吗?他就会乖乖地任你摆布么?别做梦了!”忽然拔下头上的玉簪,狠狠刺入洛陵觞的左肩,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原本就肩上伤口溃烂流血不止的他不禁“啊”地大叫一声,紫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狂。洛陵觞强忍肩上的剧痛,吃力地吐出几个字:“你非要如此么?你和……唐嘉煜,在一起……真的在一起么?此人心思难测,城府……极深,千万莫……与他交心。否则无异于……与狼共舞,你……你玩不过他的。”
紫汐似是十分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够了!我要和谁在一起,轮不到你来教我!呵呵,洛陵觞,让你逃亡的这两年,东躲西藏,还真算是便宜你了!可是你纵逃得了一时,终究还是逃不过青木堂布下的天罗地网!呵呵!也算老天有眼,上天让你落在我的手里,我定要让你也尝遍我当年所遭受的一切!哈哈哈!”她似乎疯了一般地再次用力将玉簪深深划入他的肩骨,洛陵觞因为疼痛和不断失血突然晕死了过去。
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疯狂的举动,那人冷冷道:“紫汐,够了,别再闹了。”
来人自然除了唐嘉煜,不会再有别人。
紫汐似是十分不满唐嘉煜为何会突然出现制止她,可却也不好拂逆他的意思,只是心有不甘地瞪着他。
唐嘉煜伸手疾点了洛陵觞肩上的两处大穴替他止住了血,道:“你再这样下去他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你知道吗?”
紫汐冷冷白了他一眼:“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唐嘉煜神色凛然:“冷静!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若在这个时候死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留着他的命,还有用处,走吧!”说罢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离开了地下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