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阳进去之后,才发现门内光景大有不同,里面是一处空旷的高台,朝西北方向迎风敞开,里面设了几张茶几,可直接随地而坐,抬眼便可看见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天际。
台上灯火阑珊,月白色的光辉倾泄而下,熏炉里沉香袅袅,混合着甜醉的酒香,沁人心脾。纱帘后面,还有乐人在弹琴吹箫,曲调悠扬婉转,与方才的闹市相比,简直是另一方天地。
凌于众人之上,胜览中秋满月之美,这样奢靡的消遣,这样雅致的场所,还是在中秋这样的日子,恐怕所费不赀。
里面已经坐有三人,安珞阳一眼便看见了老熟人陈应诰,看来他跟孙家关系不浅,总是走在一起。
另一位则是个美貌妇人,要是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孙家大小姐孙元悦了。一男子站在孙元悦身后,两人神态亲昵,想必是她的夫婿。安珞阳没有留意过孙家的亲缘关系,只在孙元璐口中得知,这位是姚家的大公子。
看见孙元璐和安珞阳进来,他向妻子耳语了一番,便和陈应诰走到露台上去了。
点完菜之后,孙元璐终于想起来介绍,把安珞阳拉到孙元悦面前,向她介绍道:“大姐,这就是我昨天结识的那位好友,珞阳。”
安珞阳带着小妹过去,朝她行了个礼,“珞阳见过夫人,这是我家小妹,珞鸢。”
孙元悦扶爽朗道:“不用这么客气,我还要多谢你,昨日元璐口无遮拦,到处胡言乱语,多谢你帮我拦着她。”
“夫人折煞我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元璐为人善良直爽,冰雪聪明,她自己一想就明白了。”
“你快别称赞了,她哪里冰雪聪明了?”孙元悦点了点元璐的脑袋,不争气地说道:“只有一颗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开窍的。”
这话孙元璐可不认同,不依不饶道:“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才不是榆木脑袋呢!珞阳都说我聪明了,我就是聪明。”
“好了好了,你不是,你最聪明了,行了吧。”孙元悦被她晃得受不了,无奈道,“你还不快让珞阳坐下来,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哎呀!我都忘了。”孙元璐出去吩咐伙计,让人再抬一张茶几进来,放在自己桌子旁边。
安珞阳正和孙元悦说着话,一个没察觉,珞鸢就跑到前面的桌子拿上面的点心,安珞阳赶紧把她抱回来,拍了拍她的手,“还不快放下。”
“无妨的,这孩子不怕生,倒是可爱得紧。”孙元悦自己也有一个女儿,再加上珞鸢生得圆润可爱,白雪团儿一般,孙元悦一看就觉得喜欢,搂着她到自己案前,“没事,姐姐这里的东西随你吃。”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看。”珞鸢虽然看见吃的就挪不动路,好在还有些礼貌,说话也甜,把孙元悦逗得格外开心,塞给她一块桂花糕点。珞鸢拿了吃的,就跑到旁边吃去了,安珞阳让冬雪看好她,这才放心坐下。
孙元悦的性子跟元璐有些相似,也是不拘小节、心性直率之人,但又多了一份妇人的雍容大方。一番交谈下来,安珞阳对她很有好感,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另一边,孙元策、陈应诰和姚家大公子露台外赏月饮酒,两人正讨论着姚公子最近新得的一本古籍,但孙元策的眼睛时不时地就瞟到了女席这边,几次下来,连陈应诰也看出来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你今晚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孙元策愣了愣,“没有啊,你为何这么说?”
“可是因为安小姐?”
孙元策笑而不答,观他脸色,陈应诰也猜出了几分,正色道:“平吉兄,无论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但安小姐,你还是离她远些为妙。”
孙元策不解:“为何?你又不认识她。”
“有些事我不便跟你多说,但安小姐,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吗……”孙元策知道自己这位兄弟的性子,他既然这样说,自有他的理由,他斜睇着那边正在说笑的三人,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吃完饭安珞阳又和孙元悦下了一会牙牌,待了快有一个多时辰,夜色已深,再不回去家里人就要急了,珞鸢早就受不住,吃完东西就倒在榻上睡着了,安珞阳就此告辞。孙元策说夜路危险,非要派俩马车送她们回去,安珞阳拒绝不了,只好接受。
到家的时候,胡姨娘已经回青雁馆歇下了,安珞阳将珞鸢送回房间,这才回累花院。
回去的路上经过李姨娘的薜荔馆,里面的蜡烛灯笼全都已经熄灭了,屋内一片漆黑。
按道理中秋夜是要点一盏灯到天明的,许是下人疏忽,昏睡过去了。安珞阳没有多想,拐过院墙走进沁园南侧的那条狭窄的游廊。
四面一片稀黑,唯有一盏灯笼,和洒落下来的淡淡月光,风吹拂草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拉长的黑色影子飘飘荡荡。
安珞阳没带丫鬟,虽然只身一人,倒也不觉得怕。走到游廊中间的时候,安珞阳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像是男人和女人争执拉扯的声音,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这里,不会是下人在这里苟且偷情吧?
安珞阳提着灯笼走过去查看情况,走近了一看,果然发现树后面抱着一对男女,可以看出女子在使劲挣扎,男子则死死搂住对方不放手。
两人听到脚步声立刻分开,夜色太暗看不清人脸,安珞阳举起灯笼照过去,却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李婉。那个男子是个生脸,长相俊朗刚毅,安珞阳没有在府里见到过。
来不及震惊,眼看被人发现,那男子转身就跑,安珞阳想追上去拦住,却被李婉一把抱住,那男子身上应该有些功夫,越上墙头飞奔而逃,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安珞阳只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