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这天,朱显带着一船的货终于回来了,安珞阳的店铺也在第二天开张了,新店开张,削价三日,安珞阳还雇了杂耍舞狮和唱戏的班子,在门口热闹了整整三天。
景德镇瓷器名声在外,这次进的货大多都是一些百姓家中常用的款式,杯碗壶盘、炉瓶盆罐等,价廉物美。除此之外,还有少数一些精品,景德镇独有的青白瓷,这种瓷器质地清透,花色优美,在南京城很受欢迎。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店里招待客人,忙得脚不沾地,回府都已经是深夜,每天起早贪黑。恰好这段时间林清涓去白云观上香了,要在山上住几天,安道远很少会去看她,安珞阳就索性留在铺子里过夜。
因为孙元璐经常来找她,安珞阳索性就告诉了她开店的事,没想到的是,曹雪竟然写了封请帖送到了安府,请她出去玩,自从上次在太守府打过照面,她就再也没有过她的消息了。
本以为只是一次短暂的交会,安珞阳自己都快忘了这个人。安珞阳整日忙得走不开身,跟她见了几次面之后,决定还是让她来店里找她。
要不是为了顾全安家的脸面,少些麻烦,安珞阳没想过隐瞒任何人。孙元璐天真赤诚,曹雪义气正直,两人都不是会在背后嚼别人舌根的人,安珞阳也不担心她们说出去。
曹雪是傍晚来的,这时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伙计也都回去休息了,店里只有安珞阳和红玉佩儿两个丫鬟在忙活。
安珞阳正在柜台前算账,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色束袖长衫,作男子打扮,阔步迈进店里,大笑道:“安珞阳,你现在真的像一个已经嫁人的老妈妈。”
“老妈妈?有这么老吗?”
为了让人信服,安珞阳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会故意做妇人打扮,到了京城也不例外。
“哈哈哈,你这样子,还挺怪的。”曹雪坐在柜台旁边的太师椅上,朝四周打量,“这就是你开的店,不错不错!”
“有看上什么物件吗?看在你我之间的交情,我给你一个低价。”
“我老子就那么点俸禄,家里穷得要命,买不起啊,不如你送我一个。”
安珞阳知道她是在说笑,也顺着她的话,“好啊,你在店里随便挑一件,我让伙计送到府上。”
曹雪靠着柜台上撑着下巴道:“你赚钱那么辛苦,我怎么好意思呢!你生意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这几天是低价出卖,虽然卖出去的量不少,但赚的其实不多。等恢复原价,还能留住客人,这生意才算是做成了。
安珞阳合上账本,让佩儿端来白瓷茶具,给她泡了杯茶,“这是显叔从浮梁带来的绿茶,有“浮瑶仙芝”之称,你尝尝。”
“我是个粗人,茶对我来说,就跟白水一样。”曹雪端起茶杯,一口就喝完了。
“我也不懂,这不是接待客人吗?总要弄这些花样架子,这才显得文雅,有礼节。话说,你今天怎么穿这么一身衣服?”
“我去城外打马球了,珞阳,你会骑马吗?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可快活了。对了,每年的重阳节,怀宁侯夫人都会在凉山别苑举行马球会,今年也不会例外,你和孙元璐交好,肯定也要去。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是吗……不过我忙着店里的事情,未必能去。”安珞阳只想好好赚自己的钱,这种充斥着繁文缛节的宴会,她可一点都不想去。
“不是我自夸,我马球打得可好了,连那些公子哥都不是我的对手,去年就是我拿了头魁,你要是不去就可惜了,看不到我在场上的英姿。”
安珞阳失笑,忍不住点她的脑袋,“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嘴贫的。”
曹雪突然神秘兮兮地看着她,“珞阳,你知道姚家四公子的婚事后来怎么样了吗?”
“怎样了?”
“不会吧!这件事可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沦为全城的笑柄,你竟然还不知道?”
“我每天忙得要死,哪里有时间去了解,你就说给我听吧!”
“好嘞!”曹雪挑了支毛笔,一边转一边道来:“姚承潇和谢知雲定亲了,本来定在了今年年末成亲,但姚承潇却和谢知萍暗中有了苟且,两人在后花园私会时,被谢知雲撞了个正着。这下谢知雲可疯了,死活要谢知萍的命,但姚承潇不干哪!他跟谢知萍爱得死去活来,两人缠缠绵绵不肯分开。”
“事情闹成这样,两家就合计让姐妹两人一起嫁过去。但谢知雲心高气傲,恨极了谢知萍,宁愿铰了头发去做姑子都要退婚。最后由谢家老爷子做了主,换人把谢知萍嫁过去。太守夫人被这件事气得卧病在床,她一心像要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
姚承潇连私会妻妹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见不是良人之选,谢知雲没有嫁过去,算是躲过了一劫,而谢知萍嫁给她,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安珞阳瞧她那窃喜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从中动了手脚,促成了这件事,就是不知道她和谢家姐妹有什么恩怨。
安珞阳没再多问,转开话题,“南京城的其它闺阁女子,都待在绣房里,半步不出,你怎么还出去打马球?”
“因为我不喜欢啊!我就想到处去玩,我娘早就去世了,我爹也不怎么管我,我就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倒是你,做得可比我出格多了!”
“我从小在外面长大,当然不一样。”
“所以我才觉得你很和我眼缘啊。”
“那多谢曹小姐赏识了。”
安珞阳把账簿收起来,走出柜台,“不能跟你再说了,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马上要去库房清点货物,现在也不晚了,天都黑了,我就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