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晋王,慕容景行直奔苏蓁所住的院落,见她竟坐在屋外冰凉的石阶上,不禁皱了眉头,拉起她便往屋里走。
“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
她笑睨着他:“我身子好着呢,这点寒风算不得什么,倒是你,手这么冷!”
他闻言便要放开,有些懊恼:“可是冻着你了?”
她反手抓住,帮他搓揉着:“晋王走了?”
灯光下,他面色俞发柔和,轻声应着:“走了。”
苏蓁拉着他坐下,又倒了杯热茶递上:“他来做甚?”
他接过茶杯,凑至唇边抿了一口,安慰道:“不必担心,如今景辰锋芒正盛,景升羽翼渐丰,他来是想拢络于我。”
她淡淡嘲讽:“听闻你这个三哥志存高远,淡泊名利,素有贤王之美名,这般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叹息一声:“皆是局中人罢了,所谓超然物外不过是欺上瞒下的表象。”
她蓦然正色:“你如何打算?”
“我自有应对之法,你就别为这些事忧心了。”再次握住她的手:“今日出门可有开怀之事?”
他既不愿多提朝堂风云,苏蓁便也不再追问,顺着他答道:“开怀之事没有,麻烦倒是不少。”
他眸色微沉,试探着问:“可是遇见了故人?”
苏蓁点头,反问道:“你可认识兵部尚书周琰家的大公子周少琮?”
“自是认得,他与你有同窗之谊,如今升了骁骑营总统领,文武兼备颇受父皇赏识,可谓前途无量……怎么,你遇到他了?”
她低笑一声:“在苏府跟他打了一架。”
“打架?”他赶紧拉着她的胳膊四处查看:“可有伤着?”
“没有,他倒是被我划伤了脸。”说着又忍不住笑,当时的情形也是奇怪,那厮剑法精妙,功夫应是略胜于自己,他原可以避开,却在那一瞬被人点了穴似的不得动弹!还有他去苏府做什么?
慕容景行明显松了口气:“你去过苏府了?”
说起此事,苏蓁道出心中疑惑:“何故那里空无一人,里面却打理的如同往昔?”
“是父皇着人看管的,里头一切如旧,不曾有任何变动。”他怜惜地瞧她:“我怕你一时不愿面对,便没告诉你。”
“人都不在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思,万岁爷这表面功夫做得委实不怎么样。”她顿时变了脸色,压不住心头的邪火,说罢便要抽出被他攥着的双手。
他紧握不放:“我知道你对父皇心中有怨。”
见她沉默不语,慕容景行面上浮现愧色,艰涩道:“当年父皇判断失误,又被徐靖德,李成沽等人蒙蔽才致使苏家军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最终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她强忍酸楚,口气有些重:“王爷,判断失误受人蒙蔽,这样粉饰太平冠冕堂皇的说辞是无法抹杀他所犯过错的!”
他急切道:“我并无此意……”
“够了!”她用力挣脱,起身背对着他,冷声道:“时候不早了,我想休息,王爷请回吧。”
片刻后,她听见轻缓的脚步声,待房门关上才长出了口气,僵直的背脊松软了下来。
慕容景行驻立门外,脸色苍白胜雪,掩唇欲咳却又极力忍耐。
孙淳风温言劝道:“子衡,先回去吧,姑娘现下正在气头上,让她冷静下,以后再慢慢开导便好。”
慕容景行眸色黯淡,终是缓缓挪步离去。
孙淳风跟在后头,不禁摇头暗叹,当年之事圣上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乃九五之尊,又有谁敢指责他的过失呢!事后圣上下罪己诏,严惩徐靖德,李成沽等人,杀头流放牵连者众,追封苏家众将,给战死的将士家属发放丰厚的抚恤金……如此种种举措已然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苏蓁心中烦闷,在床上辗转难眠许久才睡去,睡意朦胧之时,有人敲门:“姑娘可醒了?”
苏蓁睁眼见天色大亮,抚着额头皱眉应道:“周总管有何事?”
周宽道:“昨夜太后病情危急,今儿一早王爷便同孙先生进了宫,走时让我知会您一声。”
她将脸埋进枕头里:“知道了,您去忙吧。”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她缓缓起身,紧接着又是丫环茗心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姑娘,您起身了吗?”
苏蓁边应声边去开门,茗心行了礼便端着洗漱用具进屋,之后束手而立。苏蓁随意洗了把脸便往梳妆台一坐,执起木梳在头上刮拉几下,玉簪绕着青丝,熟练地挽了一个简单的女子发髻。
茗心候于一旁,偷瞧着眼前这打扮得比自己还简单朴素的女子,陷入沉思中,王爷向来不近女色,早过了摽梅之期却没有选妃之意,他身边近身侍候的也只有孙聂二人。偌大的王府中女人并不多,但皆姿色不凡,多是圣上赏赐,也有太后送来的人,用意都很是明显,可惜近不了王爷的身皆是枉然!
王爷几年未归,一回来便带了这名女子,府中的下人们都震惊于此,但碍于沈总管的警示,皆不敢妄自议论。初时只觉这女子面熟,却没想起来在何处见过,直到偶然听见聂星云唤她的名才猛然忆起!
盛京之中怕是鲜少有人没听过她苏六姑娘的大名,无论是其大胆肆意的做风,还是她当年狂热追求萧侍郎的事迹皆让人印象深刻……
苏蓁拾掇完毕,起身道:“我出去走走,不定何时回来,不用替我准备午饭。”
茗心回神,有些焦急:“姑娘要去何处?王爷回来奴婢该如何交待?”
“王爷问起就照我说的回复他便可。”苏蓁脚步未顿往外走,刚踏出门就见聂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