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茫茫的天空，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如隔窗照烛，只露出淡色的幽暗光线。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泛着金属冷光的玻璃幕墙犹如一面面棱镜，倒影出许晓露此刻气喘吁吁的狼狈模样。不久前与木偶的激烈战斗让她精疲力竭，靠在大厦角落稍作休憩。
“嘻嘻——”
许晓露抬头看向玻璃，一片红色的衣角从背后显露出来，她转过头，对上一张红白相间的脸，她本能地用手挡住自己。
一道白光乍然亮起。圣洁的光芒一接触到木偶的身体，就化作簇簇烈焰，把木偶焚烧殆尽。
许晓露低头看着光芒的源头。
自己的左手背上赫然轮转着法阵，三圈魔咒文字在外轮廓里回旋，瑰丽的山茶花纹交错环绕着最中央的六芒星。
“滴滴滴，滴滴滴——”
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按掉床头柜上吵闹不停的闹钟。
许晓露顶着鸡窝头坐起来，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观察着自己的左手，若有所思。
白天的世界和夜晚的世界，现实的世界和梦里的世界，有时候她会刻意模糊两个世界的界线，成为旅行者百无禁忌地穿梭其间。
在那个由钢筋和混凝土构成的现实世界中，每个人都要做被安排了无数次的事情。考试、升学，然后呢？学生只不过是成绩单上的一串数字，省排名、市排名、校排名、班排名、自己和周围人的排名，单纯的数字毫无意义，只有对比，才有价值。成绩好，是被老师关照的第一步。你还得多才多艺，声乐、器乐、美术，总得精通一样，才能体现出你的与众不同。蜻蜓点水的喜爱廉价得不值一提，只有永无止境的上升才能受到他人的青睐。她很早以前就厌倦了这场游戏，厌倦被成绩支配的喜怒哀乐，可是一条鱼怎能游出无边无际的大海？神明恶劣地将命运营造成美轮美奂的赌场，赢者通吃，败者食尘，每个人携带着不一样的原始赌注，一同沉沦在这套博弈体系中无法自拔。只有在那个混乱的、无序的、偶然的梦境世界中，隐藏着最丑陋的自己，能自由自在地漫步在云端之上，没有谁能认识自己。
飞雪的手很凉，像是夏日里的一阵凉风徐徐拂过，把许晓露的手覆盖在后背上的伤口处。
手背上的六芒星阵迸溅出银色的星子，穿针引线般钻进狰狞的牙印中，血液不再流出，乌紫色的咬痕肉眼可见地恢复如初。
“这就是来自你内心的、独一无二的力量。”
话音刚落，光彩溢目的银星朝着四面八方腾涌而去，驱散积久不散的绿雾。
过往的苦楚、曾经的疤痕，都将成为你无坚不摧的武器。
透过模糊的泪眼，许晓露听到飞雪温柔地对自己说：
“疼吗？”
飞雪没有明说，但许晓露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摇摇头。
“不疼。”
许晓露心知，无论是被嘲笑的□□、被嫌弃的性格、被忽视的心灵，怎么可能轻易地成为过往云烟，可是在万物的聚散中，应该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时间总能抚平一切伤口，流年会抹去所有的故事，她的故事，飞雪的故事，或许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柜子最深处的一叠旧纸。
蜕去蛊惑人心的伪装，商场显露出它真正的模样，如同医院那般残破不堪，货架倾倒，商品毫无章法地散乱在地上，灯光透过破碎的灯罩闪闪烁烁。
“我们得赶快离开”，飞雪听到外头嘈杂的声响，辨认出这是丧尸在朝他们而来。
二人飞奔下楼，刚到一楼，就迎面撞上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丧尸。
丧尸背对着他们，脖子歪成近九十度，正缓慢地向前行进着，听到他们的动静，转过身来就要伸手抓他们，被飞雪用长柄伞直接贯穿了头颅。
“快走，别跟他们纠缠。”这样只会引来更多的丧尸把他们包围起来。
但是其他的丧尸已经注意到他们，纷纷朝他们涌去。
“地下车库！”许晓露想起来，商场负一层是一个地下车库，也许那里还没有丧尸，他们可以穿过地下车库离开商场。
飞雪闻言，立马关上安全通道的大门，丧尸们堆在大门外砰砰直撞，但只夹了一层钢板的大门怎么能抵抗得了丧尸的狂轰滥炸，眼看着大门就要不堪重负倒塌下来，许晓露抓着飞雪就往负一层跑。
“飞雪，你会开车吗？”许晓露边跑边问道，“我们可以弄一辆车直接开出去？”
“车？”飞雪没怎么接触过人类世界，并不会使用这些交通载具。
来不及了，脆弱的门板被撞得四分五裂，丧尸们鱼贯而入，左右环顾四周，寻找他们锁定的食物。
“嘶——嘶——”
空旷的地下车库回荡着丧尸们捕食时的声音。
在车库出口旁停着一辆车身威猛的越野车，高高的底盘下趴着许晓露和飞雪。
青白色的脚来回围绕在车辆旁边，黑色的血管虬枝盘曲在干枯的脚背上，在化脓的腐肉还有白色的蛆虫蠕动。
二人不敢泄出一丝声音，睁大眼睛等待着丧尸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是丧尸迟迟不散，许晓露觉得这群丧尸是不是甚至开了灵智，知道他们躲在这里，故一直在附近打转。
从趴着的地方，许晓露能看到地下车库出口的坡道，她目测了一下距离，估测他们直接冲出去，也许可以甩掉丧尸。
她戳了戳飞雪的腰，本想示意飞雪待会儿跟她一起跑出去，万万没想到飞雪反应特别大，一惊而起撞到底盘。
“你！”许晓露瞪大眼睛，和满脸写着无奈的飞雪面面相觑。
她哪知道飞雪的腰会那么